昭陽殿里起了秋千,衛(wèi)憶坐在回廊里,手里捧著個精致的小碟。趙深站在一旁,手中牽著袁閣老家的小孫女菁菁,時不時地從碟子里捏塊指甲蓋大小的涼糕喂給小姑娘。碟子漸漸空了,看著那胖丫頭吃得兩頰鼓鼓,衛(wèi)憶忽然嘆了口氣,將碟子塞給趙深,倚在廊柱上,發(fā)起了呆來。
趙深從袖中掏出個帕子來,把小姑娘的手和自己的手清理干凈,也跟著長吁短嘆起來:“哎,國子監(jiān)放我們?nèi)招葶?,竟要寫兩篇策論。明日還要跟那些官家子弟踢蹴鞠,皇嫂你在這個節(jié)骨眼兒上宣菁菁進宮,實在是用心險惡?!?/p>
衛(wèi)憶斜他一眼,端詳了一下自己修磨得尖尖的指甲,放棄了折磨小姑娘,只輕輕捏了趙深的臉蛋一下,十分無賴:“皇嫂不過是自己無趣,怕你也無趣而已,你若不想見到菁菁,讓人送出宮去便是了。”
袁菁菁聽了這番話,哪里肯依,頓時沉下臉色,抱上了她趙深哥哥的大腿,兩只大眼睛淚汪汪的,有決堤的趨勢。
趙深哪敢說不想見到這丫頭,退一萬步講,他心下也是絕對不舍得送這丫頭出宮的。袁閣老對他意見大得很,動不動就橫眉冷對,若不是有皇嫂暗地里推波助瀾,他想見小姑娘一面簡直是難如登天。趙深見勢不好,不敢再賣乖,低眉順眼地在衛(wèi)憶身旁坐下,將小姑娘抱在膝上好聲好氣地哄著,從袖中摸出塊糖來塞進她手里。
衛(wèi)憶見他那副沒出息的樣子,從鼻子里哼了一聲:“明日袁淵也會進宮,怕是不會和你成隊的,你若是贏了他,少不了要被數(shù)落。本宮知道你心里打的什么算盤,皇家子弟,哪有事事委曲求全的道理。只許贏,不許輸?!?/p>
趙深被噎了一通,默默垂下頭去戳著袁菁菁的小胖手。皇嫂說得容易,那人九成九是他未來的大舅子,平素看他不順眼,若是這次贏了他,想要見袁菁菁,非得去爬那女學(xué)的墻不可。
衛(wèi)憶看著他頹廢的樣子笑出聲來,伸手拍拍他的肩膀,端得是語重心長:“男子漢頂天立地,若是一味服軟,只會被人瞧低了。該強則強,以德服人才是正道。更別說你代表的是皇家,趙家族人都是好武藝,若輸給幾個白面書生,未免失了體面?!?/p>
前世里這孩子陰沉,再加上有心人的處處挑撥,養(yǎng)成了刁鉆紈绔的性子。他心悅袁家菁菁,對她處處照拂,卻是徒惹厭惡。袁家上下視他如洪水猛獸,心上人也只當(dāng)他是兄長,心系廣興侯府的小世孫。這親事不成,趙深越發(fā)的心狠手辣,為了對付廣興侯府,簡直是無所不用其極。到最后,因著三皇子趙震的挑撥,趙深甚至試圖策反,想要榮登大寶,以搶回袁菁菁的芳心,最后落得個圈禁終身的下場。
衛(wèi)憶想起那段黑暗的日子,不禁垂下眼來,這皇宮是個吃人的地方。生在皇家,未見得就是福氣。她真是幸運,先太后處處照拂,趙回又時時護著,從未被卷進什么斗爭中,就連后宮,從始至終也只有她一人罷了。上輩子趙回撐著身子,攘外安內(nèi),硬是搏了一個太平盛世送給了她和博兒。這其中大部分,怕都是為了能讓她過得安穩(wěn),做個榮祿皆有,毫無顧慮的太后。
只是,你走了以后我才明白,沒有你,我便再不是那個萬千寵愛集于一身的衛(wèi)家小姐了,反倒像個孤零零的空殼。
趙深大氣都不敢出一口,唯恐又惹著臉色陰沉的嫂嫂,偏偏袁菁菁不聽話,鬧著要戴亮晶晶的鐲子,探過身去就想拉衛(wèi)憶的手。衛(wèi)憶回過神來,看著袁菁菁,有一剎那的恍惚。怔忪過后,她將袁菁菁抱在懷里,在她的小嫩臉上啃了一口,又露出了笑顏。
趙深算是理解了何為女人心,說是海底針絕不過分。他面帶憂色,看著袁菁菁的肉乎乎的小身子,忍不住開口道:“皇嫂,還是我來抱吧,菁菁她胖——”
一大一小兩個女人同時回頭,目光不善地看著她,衛(wèi)憶毫不留情地剜他一眼,語氣不屑:“小孩子胖些有什么要緊?今后你還要有小侄子小侄女,本宮巴不得他們一個個都肉嘟嘟的,哪像你,瘦得和個猴子似得?!?/p>
趙深莫名其妙地挨了罵,蔫蔫兒的低下頭來打量自己,他很想反駁一句,卻沒那膽量,等大皇后抱著日后的小王妃走遠了,他眼珠轉(zhuǎn)了轉(zhuǎn),悄悄地嘀咕了一句。
“本王可比那猴子壯實得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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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回見過工禮二部的大臣,吩咐金燦燦將一應(yīng)大小奏折都搬到東宮,自個兒一身輕松地往昭陽殿方向去了。
本來心情是極好的,經(jīng)過御花園,卻見衛(wèi)錦和趙玉肩并肩地坐在小亭里,兩人也不說話,衛(wèi)錦只顧盯著趙玉看,趙玉則是有一搭沒一搭的往池子里丟著魚食。趙回皺眉,氣咻咻地甩袖繞道而走,還沒走幾步,便遇著了帶著孩子來御花園賞花的衛(wèi)憶。
趙回的眉頭蹩得更深,將衛(wèi)憶懷中的孩子抱起,塞進一旁的趙深手里:“怎么不在殿里歇著,仔細中暑了?!?/p>
衛(wèi)憶上前一步,挽上他的手,軟語道:“今兒早上起得玩,午間便不想睡了。宮殿畢竟憋悶,兩個孩子待著也沒什么好做的,就帶他們出來溜溜彎兒,賞賞花?!?/p>
趙回捉住衛(wèi)憶的小手,在手中摩挲著,任她靠在肩膀上,眼神瞬間柔和了許多:“午膳用了什么?晚些帶你出宮轉(zhuǎn)轉(zhuǎn)可好?”
衛(wèi)憶搖搖頭,腳下轉(zhuǎn)了方向,帶著趙回朝湖心亭方向去:“不了,這幾日寒食,想必踏青的人多得很,我在御花園轉(zhuǎn)轉(zhuǎn)就好。”
趙回低頭吻吻她的發(fā)頂,視身后的兩個小尾巴于無物:“那我們?nèi)|園轉(zhuǎn)轉(zhuǎn),衛(wèi)錦和玉兒在亭里,看著就心煩?!?/p>
衛(wèi)憶咯咯地笑了起來,輕輕撓了撓趙回的掌心:“女大不中留,怎么你還吃起味來了?幸虧你我沒有女兒,若是有個女兒,怕是這皇宮再也見不到來往的大臣公子了。”
趙回見她說得有模有樣,也偏頭認真思考了起來,半晌才道:“八成會的,若是有個女兒,我大概會建個玉塔,將她好生保護起來?!?/p>
衛(wèi)憶啐他一口,不滿地抱怨:“你每天都在想些什么,你這暴君?!?/p>
衛(wèi)憶表情生動,看得趙回心癢不已,趙回低下頭,在衛(wèi)憶耳邊低喃道:“若我是個暴君,我便為你打一座金子籠,將你囚禁起來。我還要不理世事,日日纏著你,也讓你做一回禍國妖姬?!彼D了頓,唇邊勾出一抹壞笑?!熬团履氵@玉人一般的嬌貴身子,承不住我刻刻恩澤。”
這光天化日之下,這人簡直沒正形得很,衛(wèi)憶悄悄看了一眼身后跟著的少男幼女,見兩人正在玩鬧,才安下心來,嗔了趙回一眼。
趙回猶自笑著,攬過她的細腰,看準(zhǔn)一棵大樹,提氣飛身而起,落在茂密的樹冠上,不由分說地將衛(wèi)憶按進懷里,捉過她水潤的紅唇吻了又吻。衛(wèi)憶緊緊攥著他的衣領(lǐng),覺得喘不上氣來,只能倚靠著他,任他汲取她的溫度。
樹下正看著袁菁菁捉毛毛蟲的趙深紅著耳朵尖,猛地彎下身,也在袁菁菁的小臉上親了一口。袁菁菁丟開手中的毛毛蟲,迷茫地看他一眼,見他仿佛沒事的樣子,便將此事拋在腦后,又去抓那些爬物了。
留在樹下的趙深只恨自己耳力過人,練功練得刻苦。他望著那個胖墩墩的矮小背影,算了算日子,深深地嘆了一口氣。
路漫漫其修遠兮,吾將上下而求索。
兩人在樹上廝纏了許久,直到衛(wèi)憶著惱了,趙回才抱著她飛身下樹。趙深呈大字狀癱在地上,袁菁菁正圍著他跑,見衛(wèi)憶出現(xiàn)了,頓時拋棄了趙深,伸出小手要衛(wèi)憶抱抱。
趙回自然是不情愿的,卻也拗不過衛(wèi)憶,只能任她抱起小姑娘,自個兒黑著臉,走在兩人旁邊。
衛(wèi)憶抱著小胖妞兒往有樹蔭的地方走去,滿目慈愛:“想必我的小孫女也快來了,到時我也要將她養(yǎng)得水靈靈的。東宮女人多,防心不能少,你說我是該將墨玉派過去,還是干脆將太子妃接來昭陽殿?!?/p>
趙回心下了然,也不去追問她為何非太子妃不可,攬住她的肩膀,柔聲道:“這些瑣事就讓博兒安排,你不必費心。若是你不放心,我撥些暗衛(wèi)去盯著些倒也便宜,墨玉是你身邊兒的人,是要照顧你的。至于孫兒孫女,那也都是博兒的孩子,讓他去養(yǎng),你只陪著我就是了,不要別人?!?/p>
衛(wèi)憶懶得同他爭論,這人在她面前少年心性得很,孫女兒可是她的小寶貝,她定是要養(yǎng)在身邊兒的,才不管他允不允許。
趙回現(xiàn)下這話說得輕巧,不過人算總不過天算,他日后肩上扛著的,不再是江山,而是她的小孫女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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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微瀾,因著要用寒食,晚膳上配了些烈酒。晚風(fēng)和暢,摘星樓上,趙回倚著欄桿,看著衛(wèi)憶秀氣地小口吃飯,心中全是滿足,這樣的日子,美好得不真實。
衛(wèi)憶被他看得心里發(fā)毛,放下筷子,執(zhí)起酒杯略略抿了一口:“母親家信中說安國公同衛(wèi)國公府鬧得如火如荼,你該是忙得抽不開身才對,怎的今天轉(zhuǎn)了性子,竟陪了我整整半日?”
趙回將身子往前傾了傾,夾了塊山藥放進衛(wèi)憶碗里,示意她吃掉:“博兒如今二十有二,我像他這么大的時候,早已掌政,若他連這點小事都處理不好,還要他這個太子作甚?隨便找個捕快來,也比他稱職得多?!?/p>
衛(wèi)憶是不愛聽著話的,當(dāng)場就瞪起了眼睛:“說的什么渾話?你才抵不過一個捕快,博兒仁厚,比你強出百倍?!?/p>
趙回低笑,走到她身后摟著她的腰將她提在空中:“阿憶太偏心了,我在你這兒的分量,竟比不過區(qū)區(qū)一個博兒?!?/p>
衛(wèi)憶掙扎著,想讓他放她下來,趙回卻不松手,氣得衛(wèi)憶輕踢他大腿:“區(qū)區(qū)一個博兒?本宮就這么一個兒子,你倒是給本宮再找出個兒子來!”
趙回將她調(diào)過個兒來,成了面對面的姿勢,不悅地說:“衛(wèi)錦同博兒有什么分別?你在他們身上操的心,比放在我身上的超出千萬倍?!?/p>
衛(wèi)憶一時語塞,想不到他竟吃這飛醋,只好無奈地主動投進他懷抱,半是撒嬌半是討好地道:“我就只有這一個兒子和一個弟弟,兩人年紀(jì)相仿,不疼他們疼誰?博兒是你我的兒子,阿錦是阿娘的寶貝,其余的人,就算是送上門讓我管,我也不會理會?!?/p>
趙回本就是裝的,眼下見得了便宜,得寸進尺道:“哼,近來見你對趙深也親近,他可同你無關(guān)?!?/p>
衛(wèi)憶噗哧笑了,踮起腳尖來親他的鼻尖:“可是他是你的弟弟呀,年幼失母,孩子需得照拂,若沒人看顧著,難免走上歧路。”
趙回一把將她撈起來,放在小閣的榻上好生親香了一番:“阿憶如今懂事了許多,想讓我如何獎賞你?”
衛(wèi)憶左思右想,覺得自己什么都不缺,本想回絕,卻忽然想起趙回早些時候的不悅,毫不猶豫地開了口:“那我就為阿錦求個恩典,你便替他做主,賜他尚了阿玉。”
趙回沒想到她是打的這個主意,他沉默了良久,搖了搖頭:“衛(wèi)錦是國公世子,不能無后,阿玉的性子,眼中容不下半點沙子,絕不容他納妾。朕如今不拆散他們已是極限,怎會去成全他們?!?/p>
這回應(yīng)在意料之中,衛(wèi)憶活過一世,自然知曉其中內(nèi)情??筛星檫@事哪由得人控制,愛上了就是愛上了,抽身談何容易。她自知阻止不了,不如成全了衛(wèi)錦,也免得他重蹈覆轍,孤家寡人地過一輩子。
衛(wèi)憶環(huán)住趙回的腰,在他胸膛上蹭了蹭,直蹭得趙回心頭火起:“知子莫若母,長姐如母,我豈能不知阿錦是個什么性子?若是認定了玉兒,定是非她不娶,而阿錦又是阿玉最好的歸宿,若是低嫁了,難道你我心里便會痛快些嗎?子嗣不子嗣,娘親怕是不在乎的,她對衛(wèi)國公府沒什么感情,只希望我和阿錦能過得好,不逼迫他為衛(wèi)家延續(xù)什么香火。我更是不求衛(wèi)國公府多么興盛,現(xiàn)下的榮寵都是你給的,不過是因為我而已。能斷在這一代,未必不是好事。再者說,事無絕對,受了傷也能慢慢調(diào)養(yǎng)不是?我明睿山河萬里,人才濟濟,不乏有些能人異士,阿玉虧了的身子,或許會有神醫(yī)能醫(yī)好她?!?/p>
趙回見她堅持,回抱住她,忍不住輕聲問:“那上輩子呢?阿玉可尋到了良醫(yī)?阿錦可有娶妻?”
衛(wèi)憶靠在他懷里,只覺得心猛得一顫,如墜冰窟。
趙回感覺到她的僵硬,意識到自己失言,連忙拍著她的背柔聲安撫:“阿玉,別怕,我都知道,是我不好,前些日子忙于國事,讓那衛(wèi)嫣然算計了你?!?/p>
衛(wèi)憶陷入震驚中,久久不能言語,她推開趙回,緊緊攥著他的衣袖,眼里寫滿了無措。趙回心疼得緊,又不知如何補救,恨不得狠狠地抽自己一場。
衛(wèi)憶見他表情焦躁,卻沒有生氣的跡象,也沒有拂袖而去,她心中略定,試探地問道:“你…你不怪我?”
她永遠不會得到這問題的答復(fù),回答她的,是趙回有些哀傷的眼神,和炙熱的吻。
趙回怎能不怪她,可他實在是,狠不下心怪她。
估摸著過了申時,兩人才攜手出了摘星樓。
趙回了解衛(wèi)憶了解得透徹,若是不好好開釋,她一定會好好地躲避他一陣子。趙回覺得自己實在是蠢極了,又不得不面對現(xiàn)實,賭咒發(fā)誓,能用的手段都用到了,才將人哄了個差不離。
兩人漫步在宮中小徑,一短一長兩個影子映在地上,溫馨十分。
衛(wèi)憶的手緊緊扣著趙回的,她將頭歪在他肩上,悶聲問道:“明年你還會殺我父親嗎?可我已給阿娘傳了信,讓她將府中的細作抓出來,斷了父親與姬赫合作的心思?!?/p>
趙回挑眉,他倒是沒料到竟會有這檔子事,他知道衛(wèi)憶這兩年來冷落他是衛(wèi)嫣然的手筆,卻不知還有后續(xù),只得胡亂敷衍。
衛(wèi)憶得了答案,才算真正地放下了心。氣氛正好,身邊又是可以依靠的夫君,心中的那層防線也被越過了,整個人輕松得很。她紅著眼睛看著趙回的側(cè)臉,心中十分安定,抱怨的話不自覺地便說出了口:“都怪我蠢笨,竟真信了是你不再愛我,要拿衛(wèi)國公府開刀。誰成想,父親是起了反心,做出了暗通外敵這等蠢事。說起來也怪你和博兒不信任我,怕我發(fā)脾氣,不肯向我吐露半個字,只宣稱是父親暴斃,讓我被那衛(wèi)芝好生利用了一番!”
趙回將挽在他小臂上的柔荑送到嘴邊,不輕不重地咬了一口,心下已有了考量:“什么不信任你,盡是胡說,真是只笨笨的紅眼兔子。造反不是件小事,不然你以為你那庶妹為何不拿此事做些文章?這是株連九族的大事,一旦反名定下,威遠侯府作為姻親,少不得要受牽連。威遠侯府嫁出去的女兒,地位也會一落千丈,她若想讓甄馨取太子妃而代之,更是難上加難。我若是和博兒瞞著你,無非是怕你痛心失望,誰知你對我鐘怨甚深,竟誤會我到此種地步。”
衛(wèi)憶聽得心驚肉跳,連忙將趙回抱緊了幾分,不過她好像只低落了一會兒,過了半晌,她又愛嬌地埋怨道:“都怪你事事都把我排除在外,讓我蠢笨如斯。事到如今,你可不許嫌棄我,這都是你的錯!”
趙回眸色轉(zhuǎn)深,不顧她的掙扎,將她整個人扛在肩上,大步向前奔去,迫不及待地要向她證明他的真心。
衛(wèi)憶靠在趙回背上的那一剎那就收了笑容,白了臉色,衛(wèi)芝并不是想要她的女兒做皇后,衛(wèi)芝是想讓她的外孫做皇帝。趙回若不知這事,那他究竟是怎么知道自己重來了一世?她還來不及深想,身下便觸到了柔軟的被褥。
衛(wèi)憶深吸一口氣,主動伸手,撫上趙回的臉頰,眼神惆悵而決絕:“剛剛園內(nèi)有侍衛(wèi)經(jīng)過,我不敢問,現(xiàn)下只有我們兩人,你要答應(yīng)我,如實回答?!?/p>
趙回正是箭在弦上的時刻,卻生生為她忍而不發(fā)。
衛(wèi)憶深吸一口氣,左手的指甲幾乎要掐進掌心里:“你若是因我折損了半分,你若是...若是又要離我而去,我定會追隨你,不論是上碧落,還是下黃泉。子睿,你告訴我,你到底——”
趙回耐著性子聽了一半,忽然猛地將她撲倒,將她臉上的淚珠盡數(shù)納入口中。
“上輩子的事我不能彌補,這輩子,我絕不會再留下你一個,讓你受半分委屈?!?/p>
柳樹出了絮,正隨著夜風(fēng)纏綿。此時春.色極好,月醉花羞,卻及不上昭陽殿萬分之一。
紅鸞帳暖,鴛鴦?wù)龑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