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兒回道:“他昨夜回來,跟月兒抱頭痛哭了好一陣。這會估計還沒起呢,小姐找他有事?”
聶云君道:“讓他代我去一下,他不是總說想做我的軍師嗎。也讓我看看,他這幾年跟著鄔先生都學了什么?!?/p>
平兒卻有些猶豫,“可他畢竟才十三歲,又未經(jīng)官場之事,我只怕他……”
聶云君卻道:“無妨,不過是幾個家丁而已,若幾個家丁都需要我出面,那我這將軍未免也太清閑了些。
叫他先去看一下,告訴他,此事若是辦得好,我或許可以考慮考慮將他帶在身邊?!?/p>
平兒一想也對,他們小姐可是堂堂的靖安侯府嫡女,又是皇上欽封的飛英將軍。
怎么可能由著幾個家丁胡言亂語幾句,便要親自出面,對簿公堂。
那未免也太跌身份了。
伍子齊還在睡覺,平兒來找他時,就見他一只手里抓著書,一只手里抓著一只未啃完的雞腿。
睡得四仰八叉,毫無形象。
平兒伸手推了推,“子齊,子齊,快醒醒?!?/p>
床上少年哼了一聲,翻了個身,又繼續(xù)睡了。
平兒想了想,便說道:“小姐答應讓你做她的軍師啦。”
“什么!”只見那睡得香甜之人,瞬間從床上詐尸,看著平兒道:“當真?”
平兒無奈地笑了笑,“當真,不過……”
伍子齊一聽這“不過”二字,便知她還有后話,“不過什么?”
“小姐說,讓你代她去一下京兆尹,若是此事辦得好,她便考慮考慮讓你做她的軍師?!?/p>
“太好啦!”
少年立即眉飛色舞地從床上下來,將手中的書和雞腿一扔,便向外面跑去。
平兒見他連鞋都沒穿,趕緊在后面叫道:“誒,鞋。外面冷,仔細凍了腳?!?/p>
伍子齊也已經(jīng)感覺到了,連忙又跑了回來,胡亂地將鞋往腳上一套,便一蹦三跳地往外跑了。
到了聶云君這里時,聶云君也已起身,老遠便聽院子里少年的聲音傳來。
“將軍,將軍,平姐姐的話可當真?”
聶云君將擦臉的手巾掛回架子上,轉身看著已經(jīng)跑進來的少年。
“自然當真,不過,我說的可是考慮。將來如何,還要看你表現(xiàn)?!?/p>
“那是自然的,”伍子齊一臉歡喜道:“想要得到別人的認可,自然得先做出一點成就來,否則,如何服人?”
說罷,他又拍著胸口道:“你放心,我有信心,你將來一定會讓我做你的軍師的,我一定要做這天下第一軍師。”
聶云君看著少年一臉豪情壯志的模樣,提醒道:
“不過,在做天下第一軍師前,你是不是該先回去換身衣服,洗個臉。你月姐姐昨夜給你做雞腿吃了吧?!?/p>
伍子齊抬手一抹嘴角,果然抹了一手油,向聶云君嘿嘿一笑,忙又轉身向外面跑去。
一邊跑,一邊叫道:“將軍,記住你今日所言。君子一言,駟馬難追?!?/p>
平兒看著他歡天喜地的背影,卻有些擔心。
“小姐,他這樣去當真可以嗎?京兆府可不比尋常的地方官府,只怕府外的衙役都不會答應?!?/p>
“這便要看他的本事了,”聶云君卻是一點也不擔心,“放心吧,我相信他?!?/p>
她看了眼平兒依舊擔心的表情,“你若不放心,便叫兩個將士在京兆府外等著。萬一他應付不了,便以我的命令,將人帶回來。”
回屋洗漱一番,換了身淡青色的袍子,又抓上昨夜啃剩的雞腿,伍子齊便來到了府門口。
府門外,京兆府的班頭正帶著一隊衙役等在那里,明顯已經(jīng)不耐煩了,向守在門口的赤義軍問:
“聶將軍怎么還不出來,這眼看都快升堂了?!?/p>
“來了來了,”伍子齊把最后一口雞腿啃完,將骨頭向后面一扔,抬手一抹嘴角,便跑了上來,對班頭道:“走吧?!?/p>
班頭以一副“你哪位”的表情看著他,“你是……”
“我是聶將軍的軍師?!?/p>
伍子齊單方面給自己提前上位,反正遲早的事。
他微仰著頭,看著比自己高出近乎一個頭的是班頭,表情毫不怯弱。
“我們將軍說了,讓我去就行了?!?/p>
“這怎么可以?”班頭當即不干了,“府尹大人要傳訊的是聶將軍,怎可由他人代替?”
伍子齊也不急,雙手負于身后,語氣從容道:“我且問你,我們將軍是什么身份?”
班頭愣了一下,道:“聶將軍乃是皇上欽封的飛英將軍,如今的赤義軍主將?!?/p>
“那好,”伍子齊又問:“那么狀告她的是何人?與她對簿公堂的又是何人?”
班頭心里知道,真正狀告聶將軍的人,自然是靖安侯蘇清遠,不過眼下靖安侯卻并未露面。
只好道:“乃是靖安侯府的家丁?!?/p>
伍子齊轉身,看向那回話的班頭,刻意將少年的聲音壓得低沉了幾分。
“既然如此,你的意思是,讓我們將軍跟區(qū)區(qū)家丁對簿公堂?皇上欽封的飛英將軍,在你們眼里,難道就這么一文不值?”
“這……”班頭先是一愣,接著趕緊抬手,對著上方一拱手道:“公子休要胡言,卑職可絕無此意?!?/p>
“那不就得了?!?/p>
伍子齊抬起一只胳膊,作勢理了理自己的袖口,悠悠道:
“我身為將軍的軍師,肯為那幾個家丁出面,便已是看在你們府尹大人的面子了。難不成你還要我們將軍,親自跟那幾個家丁對質?
若是如此,回頭隨便一個阿貓阿狗,沒事就到公堂上告兩句。我們將軍豈不是其他事都不必做了,天天就應付這些人了?!?/p>
班頭當然知道,以靖安侯府家丁的身份,自然是沒有這個資格與聶將軍對質的。
但是他們身后,這不是站著靖安侯嗎。
班頭蹙眉,沉思片刻,又看向眼前少年,心里有些懷疑。
眼前少年看著不大,左不過十三四歲的模樣,長得倒是眉目疏朗,已然有了幾分玉樹臨風之姿,但臉上仍有一份稚氣未脫。
這樣的人,當真是飛英將軍的軍師?
他不太相信,看向一旁站崗的赤義軍問:“這位少年,當真是聶將軍的軍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