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陽齊氏。
素有“天下第一謀士”之稱。
每一代皇子長成,或是皇位更迭之時,齊氏都會從中選出德才兼?zhèn)渲耍枰暂o佐,而那人必會成為一代帝王。
歐陽謙抬手應(yīng)道:“是,兒臣明白?!?/p>
“行了,朕乏了,你退下吧?!?/p>
文昭帝點(diǎn)到即止,一臉疲憊地擺了擺手,另一只胳膊撐在一旁的小幾上,閉上眼睛,不再說話。
歐陽謙又向他行了一禮,便悄無聲息地退了出去,往宮外走去。
此時,還有一人也剛出宮。
周書容由身邊的侍女扶著,步伐沉重得仿佛有千斤。
“小姐可是冷了?”
侍女見自家小姐神情有異,小聲地問了句。
周書容沒有說話,臉上的表情有些空洞的茫然。
侍女手中拿著手爐,不過里面的炭火早就熄了。她原本是想在宮里加點(diǎn)炭火的,可是賢妃和三皇子現(xiàn)在對她家小姐就像對待仇人一般。
根本沒人管她家小姐的死活。
另一個侍女看著她家小姐的表情,有些心疼。想著賢妃和三皇子對她家小姐的態(tài)度,便有些埋怨地說了句:
“小姐又何必為這種人傷心?!?/p>
周書容聽了這話,卻突然嗤笑一聲。
“傷心?”她就像是聽到了一個天大的笑話,語氣中滿是悲涼,“我已經(jīng)沒有心了,何來傷心之說?”
“小姐……”
侍女見她這副樣子,有些擔(dān)心。雖然心里替她不值,但也知道,除了這樣,她沒有別的路可走了。
周書容只覺得一口氣堵在心里,怎么也順不出來,堵得她難受。
像她這樣的世家嫡女,生來便肩負(fù)著家族興盛的命運(yùn)。
可這命運(yùn)太重,需要她拿一生去賭。
而現(xiàn)在,她便已經(jīng)輸?shù)皿w無完膚了。
如今她失了清白,丟了尊嚴(yán),后面的路,又該何去何從?
宮門外,周府的馬車已經(jīng)在那里等了。
周書容由侍女扶著上了馬車,剛掀開車簾準(zhǔn)備進(jìn)去,就見馬車?yán)镒粋€人。
她動作頓了一下,卻未多言。
馬車緩緩駛離,周書容這才看向坐在馬車?yán)锏闹心昴腥恕?/p>
“父親是擔(dān)心女兒?還是不放心女兒?”
她這兩句問話雖然聽著是一個意思,但是知道的人卻明白,她說的卻是兩個意思。
禮部侍郎周其晟看了眼自己的女兒,語氣低沉,“你是在怪為父?”
“女兒不敢?!?/p>
周書容目光看著眼前,不去看她這位父親。
在家族利益和女兒的尊嚴(yán)面前,他毅然決然地選擇了前者。
周侍郎當(dāng)然知道女兒心里的怨氣,說道:“為父知道今夜之事為難你了,可你應(yīng)該知道,為父這也是逼不得已。”
周書容強(qiáng)忍著一口氣,不說話。
周侍郎只好自顧自地道:“你和三殿下的婚約,是皇上的金口御言。除非三殿下主動提出解除婚約,否則這婚約就永遠(yuǎn)都在。
清河府之事后,三殿下在朝中的勢力已經(jīng)受到影響,唯有為父這一支勢力還在支持他。”
這是因為什么?還不是因為你和他的婚約。所以賢妃和三殿下是絕對不會主動解除婚約的?!?/p>
而若三殿下當(dāng)真要娶聶云君,以她的身份,你勢必要讓出正妃之位。如此一來,你便只能為妾了?!?/p>
所以,你必須坐穩(wěn)這正妃之位,這樣才能保證自己的地位。將來若三殿下當(dāng)真繼承皇位,你才會是那母儀天下的皇后?!?/p>
這些道理,周書容這幾日已經(jīng)聽得夠多了,可是她不想聽。
她理解他們心里的家族利益和宏圖大業(yè)??蔀槭裁??這些人的大業(yè),就要她做出犧牲?
她冷笑一聲,看向她的父親,“那父親現(xiàn)在滿意了?”
淮王妃之位她是護(hù)住了,可賢妃和淮王卻厭惡極了她。
他們可有想過,她以后的日子該怎么過?
周侍郎見她這態(tài)度,語氣也有些不好了。
“你應(yīng)該知道,如今我們已經(jīng)和三殿下站在一條船上。他是君,我們是臣,君要臣死,臣如何不死?
即便是陛下下旨取消了這門婚約,那你日后又如何在這長平城中做人?為父又如何在朝中立足?這些你都想過嗎?”
周書容閉上眼睛,不想再聽。
是啊,她算什么?
他們是君,是皇權(quán),是可以任意定他人生死的至高無上。
而她,不過是皇權(quán)之下的一個小小螻蟻,一枚被人利用的小小棋子。
她有什么權(quán)力要求別人將她當(dāng)人看?
身為此事另一當(dāng)事人的三皇子,此刻正在賢妃的華陽宮里。
對于禁足和罰奉,賢妃當(dāng)然是沒什么意見的。
她現(xiàn)在擔(dān)心的是,要怎么化解和睿王,以及聶云君之間的矛盾。
今夜之事雖然皇上沒有追究,而她又及時將嫌疑推給了肖淑妃,但聶云君信不信她就不敢保證了。
賢妃沉思良久,抬頭看了眼坐在她對面的三皇子,提醒道:
“你記得明日備上厚禮,去周府給周侍郎拜年?!?/p>
怎么還要給他拜年?還要備上厚禮?”三皇子想起今夜之事,心里對周書容便生出惱意,“今夜之事若不是因為她,說不定早就成了?!?/p>
賢妃嘆了口氣,她心里自然也是怨的,但是再怨,這件事也成了事實了。
“話雖如此,但你與她已有夫妻之實,皇上和太后又都親眼所見,這婚事就是板上釘釘?shù)牧恕?/p>
自從你舅舅被罷官后,咱們在朝中的勢力本就受到了影響。若是再失了周侍郎這一支,你還拿什么去跟其他皇子爭?”
再說,你和她本就有婚約,這件事不管結(jié)果如何,這親也是結(jié)定了的?!?/p>
明日你登門拜年時,便說你對書容早已動情,昨夜又吃醉了酒,這才一時失了分寸。無論如何,先穩(wěn)住他們?!?/p>
“那,”三皇子想著今夜種種,又問:“今夜之事就這么算了?母妃不準(zhǔn)備查一下到底是怎么回事?”
“現(xiàn)在查還有什么用!”賢妃道:“不管今夜這事的問題出在哪里,無非就是那幾種可能。
不是肖淑妃在暗中搞鬼,就是周府不知怎么得到消息,不愿吃這啞巴虧將正妃之位讓出來?!?/p>
但不管怎樣,這件事都不能擺上臺面,否則豈不是打了周侍郎的臉?”
再說,這件事原本就是我們一手策劃,真要查下去,也不過是將自己暴露出來。如今唯有各退一步,才能將這件事揭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