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王妃由身邊兩人扶著，這才勉強支撐著身體，抬手撫著胸口，只覺得一口氣堵在那里。
她用力地緩了緩呼吸，這才聲音虛弱地向聶云君道：“讓郡主見笑了，實在是我，我這心里……”
說到后面，她已經(jīng)說不下去了。
聶云君知道她在擔心什么，她這么多年一直沒能有個孩子，如果那藥真的有問題，那么，這件事就不是小事。
她穩(wěn)穩(wěn)地扶著成王妃站不穩(wěn)的身體，柔聲安慰了句：“王妃先不要擔心，或是只是平兒多慮了。等一會看過那藥再想其他的?！?/p>
“是啊，”平兒也沒想到自己的一個疑惑，會引起那么強烈的反應，也跟著安慰道：
“或許是奴婢醫(yī)術(shù)不精，有些藥方未曾聽聞也未可知。王妃切莫因此憂心壞了身子，否則奴婢可就罪過了?！?/p>
成王妃閉上眼睛，又緩了一會氣息，這才睜開道：“好了，走吧。”
聶云君沒敢松手，又扶著她繼續(xù)向前面走去，卻能感覺到成王妃所走的每一步，都那么沉重。
對于一個一心想要一個孩子的女人來說，這件事的打擊對她而言確實大。
若真的是她的身體原因，她也只能在心里感嘆一聲，命中無子，莫強求。
可若是人為……
那她這些年所受的苦，所付出的努力，豈不都是別人的一場陰謀了。
終于到了成王和成王妃所住的清秋院，成王妃一進院子，便叫知夏趕緊去將沒有煎的藥取來。
聶云君則是和平兒一起扶著成王妃走進屋里。
很快，知夏便抱著幾個藥包快步跑來了。
“剩下的藥奴婢都取來了，煩請姑娘仔細查看一下?！?/p>
她將那幾包藥遞給平兒，事到如今，也只能先相信她了。
平兒從她手中取過藥包，走到一旁的小幾上，當著所有人的面，將那藥包一一打開，隨后一一進行查驗。
就見她將每一包里面的每一味藥都拿出來，仔細看了一下，并且仔細聞了一下，以防止有人在上面做什么手腳。
直到她拿出一片參片。
平兒先是仔細地看了一會，接著又放到嘴邊，輕輕地咬了一小點嘗了一下味道。
接著，便是眉頭一皺，眸目一冽。
“怎么了？”聶云君立即問。
平兒拿著那個參片，看向知夏問：“你說這是什么？”
“參……參片啊?！?/p>
知夏把自己都說懷疑了，難道不是嗎？
平兒道：“可我記得，藥方里說的是人參片吧？”
知夏點頭，“是啊，難道這不是？”
平兒嘆了口氣，“這是苦參?！?/p>
“苦、苦參？”知夏不懂這些，她只是記得藥方而已，問：“這有什么不同嗎？”
“自然不同，”平兒道：“人參，性溫，味甘，微苦，乃補氣補脾益肺之上品，又有生津安神之效。”
“那，苦參呢？”這一次問話的人是成妃。
“苦參，”平兒看了眼成王妃的表情，有些不忍道：“性寒，味苦，有退熱泄降，蕩滌濕火之效，但脾胃虛寒者忌用。
而且，此物乃是大寒之物，尤其是女子，不可長期服用，否則會導致不孕?；蛘?，即便是懷了身孕，也會導致小產(chǎn)?！?/p>
“啊……”
成王妃張著嘴，看樣子很想哭出來，可是有外人在，她又讓自己給死死忍了回去。
忙又緊緊地咬著下唇，雙眼卻早已被淚水模糊了。
她將臉轉(zhuǎn)開，似乎是不想讓別人看到她的絕望和悲哀，又忍了半天，才讓自己將一口氣倒順了。
終于問出一句：“為什么？”
平兒見她那樣子，醫(yī)者仁心，實在不忍。說道：“王妃若信不過奴婢，也可以叫其他信得過的人再看一眼?！?/p>
知夏的眼淚也早就下來了，她一直跟在成王妃身邊伺候，自然知道她這些年為了能懷個孩子，遭了多少罪，受了多少苦。
她站在那流了一會淚，才向平兒問：“那姑娘又是怎么看出來的？”
她不是不相信平兒，只是很想知道，她是怎么一眼就看出來的？
“其實這個懂醫(yī)術(shù)的人是很好辨別的，”平兒拿著手中的參片，道：“人參表面呈淡黃白色，外皮剝落后肉質(zhì)肥厚。
而苦參表面呈灰棕色或棕黃色，外皮剝落處顯黃色?！?/p>
不過，這個苦參片應該是有人精心準備，或是處理過的，所以看起來與人參十分相似。若不懂的人，確實難以分辨?！?/p>
還有，我剛才嘗了一下這個味道，很苦?！?/p>
知夏也不知該問什么了，她“噗通”一聲，跪倒在地，看向成王妃道：
“是奴婢無用，沒能檢查清楚。是奴婢害了王妃，奴婢該死。”
聶云君看著她們一個強忍著淚水，一個哭得稀里嘩啦。
只好出言提醒：“你現(xiàn)在先別急著請罪，你仔細想想，這藥都經(jīng)過了誰的手？”
知夏哭著道：“王妃的藥都是從太醫(yī)院的藥局里取的，是陳太醫(yī)親手交給奴婢的，沒有經(jīng)過旁人之手?！?/p>
“那位陳太醫(yī)，想來便是為王妃調(diào)理貴體之人了?！甭櫾凭挚聪虺赏蹂?，“王妃，我知道你傷心，我也知道我說這話有些不太近人情。
但是為今之計，還是要先查出到底是誰在這藥中做了手腳。我想，既然能為王妃診治，想必這陳太醫(yī)，定是王妃十分信任之人?！?/p>
成王妃強忍著淚水點頭，“這些年，一直是他為我調(diào)理身子?！?/p>
她深深地嘆了口氣，才又道：郡主可能不知，當年我與王爺剛成親不久，其實懷過一個孩子。只是那個孩子沒能保住，我為此傷心欲絕。”
王爺便請了太醫(yī)院的太院為我診治。起初那太醫(yī)的醫(yī)術(shù)確實不錯，我的身子也很快恢復?！?/p>
王爺對此十分滿意，便重重賞賜了他，并且讓他以后都為我調(diào)理身子?！?/p>
在那之后的不久，我果然又有了身孕。那一次，我小心翼翼，不敢有一點錯處，可是沒想到，孩子還是沒能保住?！?/p>
陳太醫(yī)便說是我的身體原因，讓我繼續(xù)調(diào)理，總會好的。于是，我便一直調(diào)理到了現(xiàn)在?！?/p>
平兒聽到這里，問道：“那王妃是從什么時候發(fā)現(xiàn)藥很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