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儀華睡的挺香,馬氏看著她在自己懷里睡著了,有那么一點點成就感。她覺得,一個孩子能在自己懷里睡覺,那說明這個孩子對自己已經(jīng)親近到一定程度了。對儀華的喜歡進了一步。
謝氏抱著閨女回家了。
四只小豬,不對,應(yīng)該說是朱家的四個小子也該干嘛干嘛去了。
值得一提的是,這四個孩子到現(xiàn)在還沒有名字。是的,不要驚訝,最大的已經(jīng)九歲了,可是這一點都不妨礙他每名字,因為他們的爹正在忙著搶地盤,沒工夫給他們起名。于是老大就叫大郎,老二就叫二郎……,以此類推。
大郎真的應(yīng)該慶幸,他爹是叫朱元璋,而不是叫武元璋……
從這一點上看,徐爸爸至少給自家閨女起了個名字,比朱爸爸強多了。
從國公府回來之后,儀華時常皺著眉頭,她在惋惜,和一群小朱的初次見面就在自己的酣睡中過去了,可惜了,可惜了,依稀記得有一個長的還不錯?
唉~記不起來。
又想起國公夫人賞的金項圈,看起來挺大一個,分量十足,想必值點銀子,這算是自己的第一筆收入,作為創(chuàng)業(yè)基金,要好好保存。
謝氏倒沒想這么多,只是將項圈交給陳媽,讓她替小姐收好。對于陳媽,儀華倒是放心的。
后來國公夫人又請謝氏去了幾次,每次都帶上儀華,對她也越發(fā)好了起來。儀華想:有人喜歡自己,這是好事,尤其喜歡自己的人以后會當(dāng)皇后,這事就更好了。
這一年徐達很忙,陳友諒雖然死了,但他還有一群余部,到處亂竄,還把陳友諒的兒子撫上了皇位。儀華知道這事兒是徐達從江陵回來探家,與謝氏說話時她聽到的。但是她正無聊的擺弄著茶碗蓋,隨口嘟囔了一句:“不打江山先稱帝的是傻瓜?!毙爝_在一邊聽的清楚,驚詫不已,低了身子問:“儀華,你說什么?”
儀華暗自吐了舌頭,口無遮攔,大意了,想了想道:“國公夫人說過,不打江山先稱帝者,不成大事。”隨手抓個代言人,就不信你能找國公夫人對質(zhì)。
原來是國公夫人說的,閨女不過是學(xué)會了而已,徐達這才舒了口氣,不然他真的會以為這個閨女是妖孽。
儀華長了記性,以后說話一定要三思啊。
徐達只在家住了一夜便又走了。走的時候抱著閨女親了又親,捏了又捏,疼的儀華眼淚都出來了,還是娘親出手,才把她從徐爹手里解救出來。
儀華報復(fù)的想:爹爹,你回家住一夜就走,這個假,目的性很強嘛……
如果徐爹知道了閨女的猥瑣想法,一定不會承認這個閨女是自己親生的。
徐爹穿上戎裝的樣子還是挺受看的,儀華看著爹爹的背影,突然有種莫名的悲傷,這種悲傷是從血液里散發(fā)出來的,是啊,雖然是穿越的,可自己身上畢竟流淌著他的血,在這個世上,他就是最疼自己的人了,想到這,小小的人兒掉眼淚了。
謝氏抹了儀華臉上的淚珠子,欣慰道:“丫頭長大了,知道惦念爹爹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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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家里來了客人,一個婦人帶著一個五六歲的女孩,她們是常遇春的老婆和閨女。
這個時候,男人都出去拼命了,剩下一群女人帶著孩子,衣食無憂的,可是也不能總在家里呆著啊,反正家里都沒男人,就互相串個門,說說話,也算是一種娛樂,還能增進感情。這就相當(dāng)于在朝為官,誰不想拉攏幾個好友呢。
常遇春的夫人藍氏下了馬車,身后跟著一個穿著綠色小襖的女孩子。
一見面,先是兩個女人相互問了好,然后就是兩家的孩子上場,儀華年紀小,卻十分懂場面,先是給藍氏行了禮,再給她身側(cè)的女孩子行了禮。
那女孩顯得有些靦腆,臉一紅,也給謝氏行了禮。
謝氏顯得十分高興,笑著拉過女孩的手,道:“快讓我看看,云月都長這么大了,越發(fā)的標(biāo)志了,日后定是個美人?!?/p>
這樣一說,女孩的臉更紅了,直垂下頭去。
儀華看了看,覺得娘親說的沒錯,這個云月確實長的不賴,尖下巴,瓜子臉,丹鳳眼,櫻桃小口,就是眉毛淡了點,若是再來個彎彎的柳葉眉,那就是標(biāo)準(zhǔn)的美女啊。
謝氏一手拉著藍氏,一手拉著云月進了正堂。幾人坐定,自有下人上得茶來,又特意吩咐叫人上了時令的果子給云月,說:“云月似是柔弱了些,多吃些東西身子才好?!痹圃碌穆曇纛H有些輕柔,應(yīng)了聲:“多謝嬸娘?!?/p>
謝氏道:“別只答應(yīng)著,自己拿著吃吧。”藍氏與謝氏并不生疏,便道:“嬸娘叫你吃,你便吃吧?!?/p>
云月依舊只低頭應(yīng)承著,并不動手。儀華坐在謝氏身邊,看了看,跳下椅子,到云月近前,伸手拿起一個果子遞到云月臉前道:“姐姐,給你。”
謝氏倒是沒有想到,閨女會如此大方,心中自是歡喜,口中卻嗔道:“儀華怎么胡鬧,姐姐自己會拿?!彼{氏笑了說:“這丫頭越發(fā)懂事了?!闭f著,將儀華拉過來,好生夸贊了一番。
兩個婦人在一起總有說不完的話,便打發(fā)下人帶著兩個孩子去后面院子玩。儀華看了看云月,覺得她是靦腆型,應(yīng)該主動點說話,不過又不知道人家這個年齡段的人,愿不愿意和自己這小屁孩在一起玩。
大人之間,相差個六七歲都看不出來,或許也能聊到一起去,不過小孩子就不一樣了,不要說差三四歲,就是差幾個月,那都是與代溝的。
云月和儀華確實沒什么共同語言,好再也不尷尬,在院子里閑逛一會,再吃點水果,時間過的也挺快。云月不是個悶葫蘆,只是比較羞澀,見儀華只是個小孩子,偶爾也會說上幾句。問儀華多大了?可識了字嗎?平時在家里玩什么?儀華倒是答的挺順溜。
此后藍氏常總帶著云月來,兩個孩子漸漸的也就熟識了。
馬氏在國公府看顧著四個孩子,又要料理家事,籠絡(luò)將士的家眷,也挺忙。一有閑暇便又想起了小儀華,差人把她接到國公府來。自上次之后,馬氏便常常邀請謝氏到府上,不僅僅是因為她們是徐達的家眷,還因為她實在挺喜歡小儀華的。
這兩年,常來常往,可畢竟徐家如今也是大戶,謝氏有一大堆事兒要料理,馬氏也不能整日把人請到府上來了。
這日儀華隨著娘親乘著馬車去給國公夫人問安,隨著婢女穿過行廊,又過了一道月牙門便是馬氏的住所,儀華已經(jīng)十分熟悉了。從謝氏身上下來,自己往里走,卻見由門內(nèi)出來一個男孩,六七歲的樣子,穿著松綠的直襟長袍,腰間亦是束著青色的錦帶,劍眉朗目,冠發(fā)高綰,比同齡孩子高些,卻顯得瘦弱,少了份孩童的稚嫩,倒是有些冷峻的樣子。
孩子迎面見到謝氏,很規(guī)矩的行了禮。儀華認得這是朱家老四,因尚未取名,馬氏叫他四郎,下人們也就跟著稱四公子。四郎今年也才六歲,卻是總是板著一張臉,好生叫人不喜,不過畢竟是吳國公的公子,總要給三分面子,便也上前給他行了禮。四郎說了聲:“不必多禮?!北闾崤凼半A而下。
儀華不由回身看了看,撇了嘴,心道:誰欠了你錢嗎?
謝氏攜著儀華進了正堂,見了馬氏,儀華已是十分熟識,隨意的很,吃了茶點,兩個婦人便說起閑話,儀華坐著無聊,央求謝氏允她去后院子逛逛,謝氏蹙眉輕嗔道:“莫要淘氣,只管老實坐著?!?/p>
一旁馬氏卻說:“小孩子家,哪有老實的?她要去玩便由她去,咱們也好說說話兒?!?/p>
儀華便謝了馬氏,隨侍女到了后院子。
正值初夏,滿院子的花肥葉綠,蔓藤浮碧,看著讓人心里舒坦的很。遠遠便見八角涼亭處一個少年模樣人坐在亭內(nèi)的石墩子上看書,儀華定睛瞧了瞧,正是朱家大公子,只喚做大郎。儀華本無事,見此處有人,也就走了過去,上前先是行禮問好,大郎素來寬和,見是儀華,只笑著叫她起來。
大郎生就一副好相貌,雖怒時而若笑,謙謙君子之態(tài)。
儀華走到近前,問了句:“大哥哥在看什么書?”
大郎對這個丫頭并不陌生,見她小小的人兒胖嘟嘟的樣子,有些可愛,便也愿意多說幾句:“在看《中庸》?!眱x華驚詫:“論語,孟子,大學(xué)都學(xué)完了嗎?“
這回輪到大郎驚詫:“誰教你四書?”儀華抽了抽嘴角:“不過是平時你們讀書時候聽來的。”大郎這才唔了一聲,又伸手摸了摸儀華的腦袋道:“小丫頭確是聰慧。”儀華一笑說:“我不打擾大哥哥看書,我去別處逛逛。”大郎點頭,心想這孩子不討人厭煩,有禮,又知道進退,他還記得自己幾個弟弟這般大的時候,十分纏人。
儀華出了亭子,信步走著,四下里看,身后婢女卻道:“小姐,莫要走的遠了,只怕徐夫人不好找到你?!眱x華這才停了步子,抬頭看看,確是走了挺遠,不過她記得回去的路,轉(zhuǎn)身往回走。一轉(zhuǎn)身,便見不遠處花木中竟是立這一個女子。
要說在這里遇見女子,并不稀奇,不過這女子穿戴看上去并不是婢女,況且她站在花木中,似在躲著什么。儀華不由多看了看,不知這人偷偷摸摸在做什么?
儀華很荒謬的想到了一個詞:特務(wù),女特務(wù),美女特務(wù)……
這個戰(zhàn)亂時代,有特務(wù)不稀奇吧?要不然,這個女人偷偷摸摸的干什么呢?
儀華想沖上去把她抓個正著,可想了想自己年僅四歲的身軀,終是作罷,眼珠一轉(zhuǎn),想到了大郎。
對啊,大郎在院子里看書呢,叫他來吧。
蹬蹬的繞道跑回涼亭,大郎果真還在,未了避免打草驚蛇,儀華伏在大郎耳邊悄聲道:“大哥哥,那邊有人在看你?!?/p>
大郎順著她手指的方向看去,便見那女子躲在灌木之中,不由愣了。
儀華蹙眉看著,見大郎雖身未動,那眼中卻是暗暗涌動著什么,一種熱切,一種依賴和親近,漸漸的又變成了一眼的壓抑,終是恢復(fù)如常,吩咐道:“將書收了,回房?!?/p>
小廝依著吩咐,收了書隨著大郎走了。
儀華站在亭子里,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么,再一抬眼,那花木中的女子似是回了神,伸手抹了一把淚,轉(zhuǎn)頭消失在院子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