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凌不知為何會就成了這樣子。明明她一開始是想要拒絕的,但是偏偏她猶疑不定,他步步為營,不知不覺,她和周呈知的關(guān)系,就變成現(xiàn)在這不清不楚的境地。若是她再矯情,也只像是欲拒還迎。
最重要是,這種感覺似乎還不錯。重活一世,不就是讓自己過得更痛快么?何必計較太多,至于改變前世遭遇,罪魁禍?zhǔn)锥悸湓诹怂掷?,還有什么可怕的。
一想到這個,江凌竟然還有點(diǎn)小小的得意呢。
送了江凌回房,周呈知又死乞白賴,待在她屋子里許久,知道她睡著,才悄無聲息地離去。
隔日清晨,江凌剛剛起來梳洗完畢,就聽到丫鬟報告,太子殿下駕到。
周呈文似是有些愧疚的模樣,拉著江凌道:“凌兒,昨晚被長樂那丫頭一鬧,你是不是不高興???”
江凌做出懵懂的樣子:“為什么不高興???長樂郡主她怎么樣了?是不是還在生氣?”
周呈文搖頭:“長樂她脾氣來得快去得也快,早就不生氣了。還是我們凌兒最好,性子溫柔知書達(dá)理,這才是未來后宮之主該有的樣子?!?/p>
江凌嗤了一聲:“表哥,你又說什么胡話?要是這話傳出去,以后還有那戶人家敢娶我?”
周呈文道:“就是要傳出去,讓那些覬覦你的世家子弟,知道你是嫁進(jìn)宮當(dāng)太子妃的人,早早死了那點(diǎn)心思。”
江凌不想跟他繼續(xù)在這話題上糾纏,笑問:“表哥今日有什么安排么?”
周呈文道:“如今正是花開的季節(jié),山上花草繁茂,我?guī)闳ズ笊睫D(zhuǎn)轉(zhuǎn)如何?”
江凌無所謂道:“好啊?!?/p>
用過早膳之后,周呈文打發(fā)掉丫鬟和侍衛(wèi),準(zhǔn)備和江凌單獨(dú)往后山去。哪料剛出門,一大波人就吵吵鬧鬧地出現(xiàn),正是周呈知他們。
穿著一身勁裝的長樂郡主雀躍跑過來,挽住周呈文的手臂:“太子哥哥,你是要上山么?我跟呈儒哥哥,還有呈知哥哥也要去。我們幾個正好一起?!?/p>
周呈文面色訕訕地挪開被他挽住的手:“你怎么這么早就起來了?”
長樂道:“我想和太子哥哥一起玩兒,所以就起來了?!闭f完,摸了摸頭上的發(fā)簪,“昨天長樂發(fā)脾氣把頭發(fā)剪了些,還好有哥哥你送的簪子。你看好不好看?”
周呈文唇角抖了抖,面無表情地點(diǎn)頭:“好看。”說罷,便拉起江凌:“表妹,我們走。”
周長樂見狀,哼了一聲,上前拉住他,又朝江凌狠狠瞪了一眼。
江凌當(dāng)做沒看到的樣子,不著痕跡地掙開周呈文的手,稍稍退到后面一點(diǎn),道:“表哥,我看路上有些濕氣,你在前面帶路,我怕摔倒,跟在你后面便好?!?/p>
長樂轉(zhuǎn)頭陰陽怪氣道:“你們長在江南的姑娘就是嬌氣,哪像我們京城長大的女子,翻山騎射,樣樣都在行?!?/p>
江凌笑:“郡主乃女中豪杰,江凌佩服?!?/p>
走在后面的周呈知悶聲低笑了一聲。
周呈文聽到這笑聲,回頭見江凌和他只隔著一步之遙,面露不悅,又伸手要去將她拉上前。不過這回還未碰到她,已經(jīng)被從后面躥上來的周呈儒給擋住,支支吾吾道:“二弟,凌兒是……是……”
他后面的話還沒說出來,便被周呈知打斷:“大哥!”
周呈儒似是想起什么,趕緊捂住嘴,從指縫里甕聲甕氣道:“凌兒走在后面,免得摔倒?!?/p>
他這樣說著,人則走在江凌前面,用自己高大的身子,將周呈文擋住。
周呈文哼了一聲,也不好和他計較,氣呼呼地轉(zhuǎn)身走上前。長樂郡主面上一喜,趕緊跟上黏在他身邊。
玄月也稍稍走上前,朝江凌溫婉地笑了笑,亦步亦趨跟在周呈儒身邊。
如此一來,一行人中,江凌和周呈知便走在了最后面。
江凌斜眼不動聲色地看他,正對上他勾著唇角,似笑非笑看過來的眼神,手下則悄悄伸過來握住她的手,用力摸索了幾下。
那是被周呈文拉過的手。
江凌瞪了他一眼,他回瞪過去。前面正在行路的四人,若是回頭,便能看到后面這悄無聲息的旖旎暗涌。
有長樂郡主纏著周呈文,江凌完全是松了口氣,反倒能自自在在地觀賞這夏日山中美景。
幾人走到山腰,走在前面的長樂郡主忽然哎呀了一聲。
“怎么了?”周呈文緊張兮兮問。
周長樂小臉皺作一團(tuán),似是很痛苦的模樣:“腳崴到了,好疼?!?/p>
周呈文忙不迭彎身查情況,又給她揉了揉,道:“那我們歇一陣再走?!?/p>
周長樂確實(shí)叫喚的厲害,像是崴得很嚴(yán)重一般。
玄月走上前一步,畢恭畢敬道:“太子殿下,奴婢看郡主疼得厲害,要不然先送她下山去上藥,若是嚴(yán)重的話耽擱了可不好?!?/p>
周呈文皺了皺眉,朝周呈知道:“三弟,你和大哥背長樂下山?!?/p>
周呈知還未回答,周長樂卻不干了,眼淚嘩啦就滾了下來:“太子哥哥都不關(guān)心我么?我都受了傷,還要跟你心愛的表妹留在山上賞玩么?”
周呈問眉頭皺得更厲害,見她掉淚,手忙腳亂抬起衣袖給她擦了擦:“行行行,我背你下山還不行么?”
周長樂這才得意地破涕為笑,又朝江凌挑釁般揚(yáng)了揚(yáng)嘴角。江凌自是視而不見。
長樂郡主不過十五歲,周呈文則已將滿十八,又是習(xí)武之人,背起她不算個什么事兒。周長樂趴在他身后,雙手?jǐn)堊∷牟弊?,親昵地靠在他肩膀上,臉上的笑容更甚,哪里還有崴腳的痛苦。
其實(shí)江凌對周長樂的這點(diǎn)小伎倆,真是再熟悉不過,上一世周呈文娶她過門后,在太子宮里那些日子里,她也是用盡各種小心思跟她爭寵。她當(dāng)時自認(rèn)是個大度明事理的太子妃,所以對這些都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周長樂便拳拳如同打在棉花上。
如今,江凌連那團(tuán)棉花都懶得做了。
周呈文本來是打算和自己表妹多培養(yǎng)點(diǎn)感情,為自己這場婚事添加砝碼,被周長樂這么一鬧,也只能泡了湯。
他到底還是不甘心,尤其是周呈知尚且在此,雖然他并未表現(xiàn)出對江凌有什么想法,但到底是兄弟,他那點(diǎn)心思,周呈文再明白不過。而且他不表露出來,他要說什么便顯得是無理取鬧。
周呈問看了看云淡風(fēng)輕的周呈知,又看了眼坦坦然然的江凌,道:“凌兒,你跟我一起下山,我把長樂交給大夫上了藥,我再帶你上來?!?/p>
江凌扶額嘆了口氣:“表哥,你不是說笑么?我一個弱女子哪能跟你比,好不容易上到半山,你要我跟你下去,哪里會再有力氣上來,你就別為難我了。反正大皇子和玄月姐姐都在,我就跟她們一起轉(zhuǎn)轉(zhuǎn),到時跟他們一起下山就好。你快些背郡主去找大夫,崴了腳不是小事,可別耽擱了?!?/p>
周長樂哎呀了一聲:“表哥,我的腳越來越疼了。”
聽她這么說,周呈文也不敢再耽擱,背著人下了山。
待人走遠(yuǎn),玄月才抿嘴笑著朝周呈知開口:“殿下,大皇子他最喜歡前面那處的小瀑布,我?guī)タ纯?,就不跟著你和江姑娘了?!?/p>
周呈知挑挑眉,笑道:“看著點(diǎn)大哥,山中水涼,別讓他玩水太多?!?/p>
玄月屈膝行禮嗯了一聲,那頭周呈儒已經(jīng)先跑了,她趕緊跟上去。
周呈知搖搖頭。
江凌看著兩人遠(yuǎn)去的背影:“玄月姑娘在宮里看起來過得不錯?!?/p>
周呈知道:“她是大哥的丫鬟,大哥挺喜歡她。宮里雖然不自由,但比起做個風(fēng)塵女子,不知要好上多少?!?/p>
江凌笑道:“不過她色藝雙絕,做個丫鬟著實(shí)是可惜了。”
周呈知若有所思點(diǎn)點(diǎn)頭:“確實(shí)有點(diǎn)可惜?!?/p>
江凌斜了他一眼,陰陽怪氣道:“三皇子殿下,這是準(zhǔn)備給她在你那里安排個位子?”
實(shí)際上,上一世玄月就是他的人。
周呈知嗤了一聲,在她額頭彈了一下:“胡說八道什么。我要是對玄月有心思,還讓她做這么久的丫鬟?”
江凌笑:“誰知道呢!”
周呈知佯裝冷著臉瞪了她一眼:“走,這山里美景頗多,我?guī)闳マD(zhuǎn)轉(zhuǎn)?!?/p>
到底是皇家的地盤,山中美景確實(shí)不少。江凌被周呈知拉著走了一路,各種珍花異草應(yīng)接不暇。
不知不覺香汗淋漓,累得微微喘氣。
周呈知見她這模樣,也不忍心再多走,正要拉著她在原地歇歇,頭頂藍(lán)天忽然烏云壓頂,不出片刻,竟然下起了嘩啦啦的大雨。
周呈知對這山熟悉,拉著江凌便跑,不過等兩人跑到最近的山洞,還是淋濕了全身。
雖是炎炎夏日,但山中常年涼爽。江凌來京城生了場大病,如今身子還有些嬌弱,進(jìn)了那洞里,便打了幾個噴嚏。
周呈知拉著她往里走,指著前面一個正冒著熱氣的溫泉:“你把衣服脫了在里面泡著,我生火把你衣服烤干?!?/p>
江凌還以為自己聽錯了,睜大眼睛看他。
周呈知瞪了她一眼:“放心,我不會看你?”
江凌想他半夜闖人閨房的品行,自是不相信,還特別打擊人地捂了捂胸前衣襟。
周呈知被她這動作刺激到,惡聲惡氣道:“你這豆芽菜的身板,誰愿意看?”
江凌不動聲色地摸了摸自己胸口,還真是有些寒磣。此時身上瑟瑟發(fā)冷,要等到雨停下山,估摸著又是一場大病,于是她牙一咬道:“反正你不準(zhǔn)看。”
周呈知嗤了一聲:“說了誰稀罕看!趕緊去?!?/p>
江凌猶猶豫豫地走到溫泉池邊,下了水后,坐在池子里去瞅在一旁,背對著她生火的周呈知,倒真像個心無旁騖的正人君子。
她快速脫了身上的衣服,用力扔在他旁邊。
周呈知撿起那濕漉漉的衣服,掛在木枝上,放在燃起的火堆邊,不緊不慢道:“里面的呢?”
“里……里面的就不用了吧”江凌支支吾吾,把肚兜褻褲丟個一個男子,她實(shí)在做不出來。
“里面不干,外面不還是白烤。你扭捏個什么?遲早是我的人,這里又沒別人,快些丟過來!”
江凌嘟了嘟嘴,只得將僅剩的衣服又給他丟了過去。
周呈知故意把她的衣服高高舉起,嘖嘖了兩聲。
“周呈知!”江凌紅著臉輕喝。
周呈知笑著挑挑眉,把衣服都掛好后,自己也把濕漉漉的衣服脫下來,掛在火堆邊。江凌將他露出精瘦的身軀時,立刻背過了身。
只是,不出一會兒,溫泉池子忽然響起被撩動的水聲。江凌下意識轉(zhuǎn)身,卻見周呈知光著上身只著一件褻褲,也下了水。
江凌嚇得大叫:“你干什么?不是說不看我的么?”
周呈知低頭看著池水,陰測測地笑:“我沒看你,就是有點(diǎn)冷,我也泡泡?!?/p>
江凌道:“你一個在軍營里待過的男子,有什么好冷的,快些上去!”
“我偏不!”他說著,在水中一步一步朝江凌靠近。
江凌身上不著寸縷,見他走近,當(dāng)真是嚇得不輕,抱著手臂大叫:“你別過來!”
周呈知哈哈大笑:“就這么怕?”
江凌不敢跟他硬來,只得抖著聲音好聲好氣道:“呈知哥哥,你別開玩笑了好嗎?我嚇得肚子都疼了。”
周呈知低頭用水洗了把臉,又掬起一把水,灑在她頭上:“瞧你這出息!”
江凌還真不是說假,她被這一嚇,肚子當(dāng)真忽然隱隱作疼,而且那疼痛還有些久違的熟悉感。她緊張兮兮地感受身下的變化,不出一會兒,身前的池水上果然浮出了一絲紅色。
周呈知眼尖,也看到那不同尋常的顏色,表情大變:“凌兒,你怎么了?哪里受傷了!”
見他要跑過來,江凌崩潰地大叫:“你別過來!我……我……”
周呈知聽她聲音不對,也只能停下。
江凌一張小臉憋得通紅,咬著唇支支吾吾了半天,才低聲道:“我葵水來了!”
周呈知似乎是沒反應(yīng)過來,半響才干干冒出一句:“被我嚇出來了?”
江凌沒好氣吼道:“你快走開!”
周呈知這才手忙腳亂地爬上了溫泉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