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丹短信過來時,蘇安安坐在一樓的走廊外,堂屋里一堆大人圍著表姐講夫妻之間的相處之道,她不忍心看表姐,就自己一個人呆在外面。
“安安,嘿嘿,剛剛盛黎的太奶奶想把你介紹給三叔。”
蘇安安摸著滾燙的手機,心里不禁想說這也太胡鬧了吧!只是她還沒來得及回過去,簡丹又是一串發(fā)過來,“奶奶知道小叔見過你,就問他的意見,你猜小叔怎么說的?”
怎么說的?她也想知道,莫名緊張,雖然感覺荒唐極了,可是蘇安安卻止不住的好奇,她坐在門外的走廊處,老房子散發(fā)出的腐朽的味道總是縈繞在鼻尖,耳邊是屋子里的喧鬧聲,側(cè)頭看過去就看到表姐坐在眾人之間,巧笑倩兮,滿臉都是待嫁新娘的嬌羞,剛剛的黯然傷神,無奈嘆息似乎只是蘇安安的幻覺一般,她搓搓臉頰,視線再次凝結(jié)在手機屏幕上,可簡丹好似故意調(diào)人胃口一般,這么久都不回復(fù)。
其實也沒多久,不過就三五分鐘罷了。
十分鐘后,手機特殊的短信提示音響起,驚的她手忙腳亂,只是還未翻開手機查看,忽然就從旁邊伸出一只手,快速地搶走了她的手機。
蘇安安抬頭,看到來人驚喜道:“你怎么也回來了?”
鐘陌笑容和煦,仗著身高的優(yōu)勢,熟稔地摸摸蘇安安的發(fā)頂:“我剛從北京回來,一到家就聽說你和安姨過來了,所以來看看?!痹捖渌筋^朗聲對里面的大人打招呼,隨意灑脫,和大多時候一樣,引得大人對他一番贊嘆,直道他越來越帥了。不過,蘇安安的整副心神都在他手掌握著的手機上。
見她這個樣子,他好笑道:“這手機是有寶貝嗎?那我瞧瞧?!?/p>
鐘陌做出一副對她手機很感興趣的樣子,偏偏蘇安安的手機沒有設(shè)置密碼,輕輕一劃便能打開,她連忙跳起從他手機搶過了手機,利索地塞進的上衣口袋,一番動作后,心里終于松口氣。
她下意識的不想讓其他人看到簡丹的短信。
鐘陌敲敲她額頭,輕嗤一聲:“小氣鬼。”
蘇安安拍開的手,揉揉額角:“你是放假了嗎?所以回來了?”
“我辭職了?!辩娔暗ǖ厝映鰝€大炸彈,驚的蘇安安瞪大眼睛。
實在是太出乎意料了,鐘陌大學畢業(yè)就留在了北京,進入了現(xiàn)在這家五百強的企業(yè),工作已經(jīng)快三年了,卻忽然辭職了,她著急的問他:“你好端端的怎么就辭職了呢?你能留在北京鐘阿姨那么開心?!?/p>
她和鐘陌很早就認識了,差不多是她第一年來這邊過暑假,鐘陌比她大了三歲,常常帶著她到處跑,偷摘桃子,釣小龍蝦,后來他高考過后去了北京上學,蘇安安也上了高中,兩人的聯(lián)系才漸漸少了,直到蘇安安高考那天,一出考場就見到鐘陌站在s城一中的校門口,笑容一如很多年前的那般,親切中總帶著股男孩子的痞氣。
那天,他問她理想的大學,蘇安安沒心沒肺地朝前走,朝氣蓬勃的說:“s大?!?/p>
鐘陌沉默了幾秒,接著問:“怎么不想去北京,到那兒我還可以照顧你?!?/p>
蘇安安歪頭想了想,說道:“我還是想留在家里?!?/p>
說罷,她又朝前跑了好幾步,全身都充滿著卸下重擔后的愜意,只是身后大男孩明亮的眼睛有一瞬間的暗下去。
這邊,鐘陌解釋:“我是找到了新工作所以辭職了,不過,公司將我外派到s城?!?/p>
蘇安安有一瞬間的驚喜,但更多的是惋惜:“你以前的公司那么好,繼續(xù)做前途一片光明,干嘛還辭職呀,你還真是傻?!?/p>
走廊昏暗的燈光下,年輕男人穿著簡單的黑色外套,比這夜色還要深上幾分。深刻的輪廓,挺直的鼻梁,深深的雙眼皮,以及冒出一點頭的胡茬都清晰可見,只見他輕笑:“工作再重要,老婆也是要討的,我喜歡的女孩剛好也在s城?!?/p>
蘇安安:“真的呀!什么樣兒?改天帶給我瞧瞧,我好歹也算你妹妹?!?/p>
她笑的那么開心,眼睛都快笑彎了,鐘陌卻漸漸收斂嘴角的笑容,萬般無奈的伸手拍拍安安的肩膀,語焉不詳?shù)恼f:“有機會再說?!?/p>
夜色已晚,小鎮(zhèn)上的人沒什么夜生活,早早就關(guān)上家門看電視了,鐘阿姨已經(jīng)隔著一條小路在叫鐘陌的名字了,他無奈地笑:“那我先回來了,后天走的時候我送你,說好了,我去s城你得來接我?!?/p>
蘇安安雙手插兜,手里握著已被捂暖的手機,兩指在外殼上磋磨,面上如常,笑著點點頭:“好的,你快走吧,阿姨又叫你了?!?/p>
鐘陌走了幾步,回頭一看,早就沒人影了,他笑罵:“真是沒良心?!?/p>
蘇安安轉(zhuǎn)身從口袋里取出手機,已經(jīng)有兩條未看的短信。
“小叔說,小姑娘是挺不錯的,就是三叔有點老,哈哈……”
“安安,你什么時候回來?伴娘禮服還要等你來試呢?!?/p>
蘇安安摸著手機發(fā)了會兒愣,里面蘇太太已經(jīng)在叫她了,她低低的答應(yīng)一聲,收好手機就進去了。
***
周一下午,蘇安安回s城,鐘陌來送她,還給她帶了許多鐘阿姨燒的菜。她到學校,剛好可以趕上唯一的兩堂課,她今年大三,課不多,每天也就三四節(jié)課,其余時間,大家大多是準備考研,要不然就出去兼職,早點適應(yīng)社會。
隔天結(jié)束上午的課,下午她直奔簡丹和盛黎的小窩,約好今天去試伴娘禮服。說實話,那禮服蘇安安也就看了一眼設(shè)計圖紙,據(jù)說是盛家和婚紗一同趕制的,她也很好奇做出來的效果如何。
她在門前站定,按了按門鈴,門從里面打開,簡丹探出腦袋,蘇安安趕緊將手里的一大袋特產(chǎn)遞過去,里面裝著蘇奶奶秘制的干果和蜜餞,隨后熟門熟路地走進去,簡丹喜笑顏逐地將東西放進廚房,然后拉著她進了房間。
這是間新房,裝修是簡丹一向熱衷的歐美田園風,大紅色的床單鋪在白色大床上,而蘇安安那件粉白色的伴娘禮服就搭在床邊,看上去又仙氣又美,外面還罩著一層白色的硬紗,但摸上去感覺很舒服。
簡丹出了房間留她一人換衣服。
房間內(nèi)很安靜,偶爾可以聽到外面簡丹走路的聲音,她順利地換上裙子,只是拉鏈在后面,費了些力氣才拉上,正好聽到一陣開門關(guān)門的聲音,隨即是一陣沉穩(wěn)的走路聲。
大概是盛黎回來了,她理了理裙角,又在鏡子前轉(zhuǎn)了一圈,越看越喜歡這條裙子,前后簡單的v領(lǐng),粉白色的布料上綴滿了小巧精致的粉色小花,外面又罩著一層白紗,讓那些花朵若影若現(xiàn),勾的人想一看再看。她剛打開房開門,還未看清客廳里的人,直接問道:“簡丹,你覺得怎么樣?”話落,得不到簡丹的回應(yīng),她抬眸,始料未及的撞進了一雙眸子里,那雙眸子帶著熟悉的探究神情。
蘇安安微微驚訝,心口一瞬間被提起,然后在男人微笑中又慢慢放下,就隔著幾米的距離,在杯中熱水散發(fā)出的裊裊輕霧之中,他的臉變得有些模糊,就好像舊時記憶里那個模糊的影子。
還真是好巧啊!
盛江北坐在正對著房間的沙發(fā)上,他今天是偶然經(jīng)過此處,忽然想到侄子新房就在附近的小區(qū),他停下車子隨意打量了兩眼,剛巧遇到盛黎回來,他也就被拉上來了,始料未及地撞見年輕女孩換上新衣的場景。
不過,這件衣服還真是適合她,窈窕淑女,纖細柔軟,白皙精巧。
盛江北純粹以一種欣賞的姿態(tài)隨意地看了兩眼,不過,蘇安安薄薄的臉皮可禁不起他這兩眼,臉頰刷的就紅了,加上簡丹還不停的拉著她轉(zhuǎn)圈。
約莫是看出她的窘迫,或者察覺自己的唐突,盛江北掩飾般的摸著袖口站起來,順帶將盛黎一同帶去了書房。
他一消失,蘇安安仿佛卸下了枷鎖一般輕松自在,話也漸漸多了,換下自己的衣服后躺在沙發(fā)上和簡丹聊天,只是聊天的話題不知從什么時候開始歪到了盛江北身上。
蘇安安聲音低了低,仿若不經(jīng)意的問起:“盛黎看上去比他小叔小不了幾歲。”
簡丹整個人趴在沙發(fā)靠墊上,拖著下巴閑扯:“還好吧,也八歲呢,不過小叔一點都看不出來三十四歲了,還是很年輕的樣子?!?/p>
蘇安安握著杯子,手指沿著杯口打轉(zhuǎn):“還沒女朋友嗎?”
簡丹:“沒有呀,聽說也有相親就是沒有合適的?!?/p>
于是,她繞著杯口打轉(zhuǎn)的速度莫名加快,輕輕嗯了一聲。
簡丹忽然抬頭看了看后面有沒有人,確定無人后才小聲的說:“小叔身邊身邊不是一直沒女人嘛,所以有一陣子奶奶還懷疑他和助理,你懂得……”
蘇安安當然懂,簡丹這個腐女,眉飛色舞的樣子氣的她想打人,怎么可以這樣胡亂揣測別人的性取向。
簡丹又古怪的湊過來:“我之前見過那個助理,臉是斯斯文文的,不過是個大塊頭,比小叔還要健壯幾分,你說他倆誰攻誰受?”
這個……蘇安安腦海中浮現(xiàn)出那張仿若謫仙的俊臉,還有那雙深沉的烏黑眸子,腦袋一陣亂,總感覺是冒犯了人,心口撲騰了一下,然后就口是心非的說了句:“說不定,他是受呢,反差萌??!”
她聲音不大,卻也足夠讓后面的男人止住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