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場游戲結束,坂本的尸體被丟了出去,其他的人則保持著被綁的姿勢關在暗無天日的地下室里。
西園寺世界現在拋尸的手還是抖的,不只是因為她殺了人,關鍵是她按照深瀨先生的指示完成了第二場游戲后,她發現深瀨先生的電話已經打不通了。
“這不可能?!蔽鲌@寺世界難以置信地一遍遍撥打著備注著深瀨先生的號碼,然而前兩遍還是無人接聽的手機到了第三遍開始就變成了“您撥打的號碼是空號”,第四遍倒是打通了,可接電話的是個陌生的中年男人,對方告訴她他用這個號碼已經三年了,深瀨是誰完全沒聽說過。
深瀨先生就好像突然消失了一般。
匆匆把坂本的尸體丟進了附近的鴨川河道,西園寺頹然地回了這間深瀨先生幫她找到的,這間已經廢棄了很久的車庫里。
她看到了自己一直帶著的那只貓臉面具,第一次見到深瀨先生的時候他也是帶著這只面具施施然來到她的面前,只問了她一句話:“想要坂本消失嗎?”
現在坂本死了,被她殺死了,可是一直給她出謀劃策的深瀨先生也消失了。
西園寺世界這才后知后覺地想起,她好像從來都不知道深瀨先生是誰,她不知道他的全名,也不知道他做什么工作是什么人,更不知道他為什么會幫自己……
那她現在該怎么辦?她已經殺了坂本,她已經是個殺人犯了。
西園寺世界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恐懼之中,她只是個普普通通的高一女生,她只是想得到心愛的人而已,她怎么就變成殺人犯了呢?
她害怕,可她不敢哭更不敢叫,不得已用手捂住了嘴,生怕自己發出一點點絕望的聲音被其他人聽到。
她想到了剩下的那幾個人,有日本三大財閥赤司家和跡部家的獨子,有桂言葉,還有誠。
她不能放她們走,不然別說是警察,就是赤司家和跡部家都不會放過她的,但她總不能關他們一輩子,沒有了深瀨先生,她很快就會被找到的……
怎么辦……要怎么辦?
西園寺世界的目光落到了角落里那幾把菜刀和柴刀上面,其中正有是她用來殺死坂本的那本,上面還帶著新鮮的血跡。
不,她不能坐以待斃,她還有最后一條路,就是把除了誠之外的人都殺光,然后帶著誠逃走,他們一起去個任何人都找不到他們的地方,只有他們兩個人……
想到這里,西園寺世界提著那把柴刀走向了關著幾個人的地下室。
而此時的地下室里,常年不見天日的封閉空間中只有一盞昏暗的油燈,幾個人還保持著一開始被綁的姿勢,因為坂本的死,整個地下室里籠罩在一種可怕的氣息之下。
“她會殺了我們?!臂E部咬牙道,“赤司,再這樣下去我們都只有死路一條?!?/p>
經過了這么久,跡部已經基本冷靜下來了,他確實是喜歡坂本的,因為坂本足夠華麗到值得他去喜歡,但到了生死攸關的境地,與其去為已經死的人難過,他更傾向于去想想剩下的人要怎么活下去。
桂言葉覺得這時候已經沒有必要替西園寺世界保守秘密了,就把她的身份和自己所知的綁架原因和盤托出,末了便是那個坂本叫她做出的選擇,說著說著她又哭了起來,不是因為對前方未知生死的恐懼,而是因為她失去了一個朋友,一個剛剛交到的,唯一的朋友。
“坂本小姐告訴我她不會有事的,可是……”桂言葉說到這里已經哽咽到發不出聲音??墒恰郾牨牭乜粗晃鲌@寺世界殺死,起死回生這種事,真的有可能發生嗎?
和坂本被關在一起的一天多,桂言葉見識到了這個好似無所不能的少女,她能把牛奶做成煉乳,能用再普通不過的面包做出堪比米其林餐廳特制糕點的美味……每一件看似不可能的事情她都能做到,所以桂言葉才選擇在這件事上同樣相信她,沒想到……
桂言葉哭得梨花帶雨的,跡部看著心里也不太舒服,不管怎么說坂本也是他追了那么久沒追到的女孩子。
不過他比桂言葉想得多些,比如為什么坂本會叫桂言葉選她,因為只有桂言葉選了她,剩下的人才能第一時間找出兇手,如果桂言葉選了他和赤司之一,那么有可能是殺手有可能是桂言葉,也有可能是伊藤誠。按照殺人游戲的規則,殺手要一直殺人直到別人把他找出來,所以至少要死一個,至少要死一個,坂本選了她自己。
跡部沒有理由責怪她的選擇,因為如果不是她主動犧牲自己,那死得就是他或者赤司了。跡部不是個不重感情的人,不過他確實很自戀也很自負,這種情況下總歸是要自己先活下去。
“我們不能坐以待斃?!臂E部說,桂言葉哭哭啼啼地指不上,伊藤誠就是個草包,他只能和赤司兩個人想辦法,“西園寺世界已經殺了第一個人,有很多殺人犯都是因為自己殺人的過程被其他人看到,開始一不做二不休大開殺戒。赤司,你認為呢?”
他望向從剛才開始就過分安靜的赤司,這一眼卻把他自己嚇了一跳,赤發少年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全身都被冷汗浸得和從水里撈出來一樣,連平日里有幾分桀驁亂翹的頭發都濕透搭在額前,遮住了他現在呈現著雙赤色的瞳仁。
第二人格的反抗越來越激烈,第一人格的赤司知道自己壓抑不了他多久,畢竟從某種程度上來講,這場人格之戰上還是已經占據了主人格位置四年的第二人格更占優勢。
所以留給他的時間并不多。
想到這里,他抬起赤色的眼眸,深深地望了伊藤誠和桂言葉一眼,只一眼,就讓伊藤誠害怕地瑟縮了一下。
“你想活下去嗎?”赤司問伊藤誠道。
伊藤誠想都不想就點頭,可再一想到外面的西園寺世界手里還有刀,又忙不迭地搖頭:“我……我做不到,我連為了妹妹打架都打不贏……”
“你不需要打贏?!背嗨疽贿吅退f話一邊活動著自己手腕上的繩結,剛才已經被他掙松了一些,尼龍繩有些彈力,雖然不可能完全掙開,但是總比一點都無法動彈要強,“你不是很會討女生歡心嗎?就隨便說點什么讓她分心就好?!?/p>
伊藤誠吞了口口水:“可是世界她……要是不聽我說怎么辦……?”
“她不會的?!背嗨拘绷怂谎?,“你以為她是為了誰做到了如今這種程度?”
世界是為了誰做到今天這種地步,伊藤誠比任何人都清楚。
“想明白了嗎?如果你不出面我們都得死,這件事只有你辦得到?!闭f到這里,赤司因為手腕上傷口與繩結摩擦產生的痛感微微皺了皺眉。
而就在他話音落下的瞬間,地下室的門被人一把推開。
西園寺世界左手拿著一把柴刀,右手拿著一把菜刀,第一個走到了桂言葉面前。
“等等……世界,別……別這樣?!币撂僬\的聲音在發抖,“你是要……殺人嗎?別……別殺?!?/p>
西園寺世界回頭對他笑了笑:“誠,我不是要殺人,我是已經殺人了。就算現在我去自首,我也是殺人犯了,我才十五歲,我不想被關進監獄里一輩子,我只是想……”想和誠在一起。
她的雙眼都是血絲,看得出她已經瀕臨崩潰,每一句話都透著走投無路滋生的喪心病狂情緒。
伊藤誠被她的笑容嚇得不敢說話,眼看著她就要落刀,赤司終于從繩結中掙脫了一只手,但保持著雙手背后的姿勢沒有動,只對西園寺世界說:“所以你為了你自己,要把包括你喜歡的伊藤誠在內所有人都殺掉?”
“你胡說,我才不會殺死誠!”西園寺世界尖叫道,終究是先放過了桂言葉,走到伊藤誠身邊,砍斷他手上的繩索,“誠,我們一起,殺了他們我們就遠走高飛,到再也沒有人找得到我們的地方?!?/p>
突然恢復了自由身的伊藤誠愣愣地看著她,也看著西園寺世界遞過來的菜刀,臉色慘白慘白的,愣是不敢接。
“原來如此,果然有言葉在,誠就不會喜歡我……”西園寺世界再一次走到桂言葉身邊,“是,我嫉妒你,也嫉妒坂本,現在坂本已經死了,只要你也死了,誠就屬于我了?!?/p>
她就像瘋了一樣,舉刀就往桂言葉身上刺,伊藤誠是渣是膽小,但是西園寺世界剛才的話刺激到了他,對啊,坂本已經死了,現在世界還要殺言葉,不行,他不能讓言葉死。
伊藤誠本能地過去阻攔,世界本來就處于崩潰邊緣,根本沒看背后是誰,見身后有人攔他,回身就是一刀,正刺進伊藤誠肚子里。
“叮當”一聲,染血的菜刀落在地上,與倒地的少年一起,在他們腳底下組成一幅瑰麗的,帶著詭異氣息的畫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