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溫承書的回答在意料之內(nèi),邢野心里倒是沒多委屈了,他非常有自知之明,畢竟還在追求期,親了就是賺了——何況還親到他腿都軟了。最開始沒繃住情緒,其實主要是怕自己靠著城墻拐彎那么厚的臉皮好不容易拉近的距離,就這么被溫承書用一張卡打發(fā)了。
邢野依依不舍地放開手,揉了揉泛紅的鼻子,指著他襯衫肩膀那兒一小片拜自己所賜的淚痕說:“你衣服被我臟了,我拿回去幫你洗洗吧?!?/p>
“不用?!睖爻袝鴽]太在意,他側(cè)身從邢野身旁走過去,“早點(diǎn)回學(xué)校吧,下午有雨?!?/p>
邢野應(yīng)了一聲“哦”,轉(zhuǎn)過頭去看溫承書,溫承書背對著他站在床邊,抬手解開襯衫紐扣,手臂抬起時寬闊的脊背微微繃緊,單薄的襯衫勾勒出結(jié)實又性感的肌肉輪廓,邢野不由自主地多看了兩眼。
溫承書手里的動作卻停了下來,轉(zhuǎn)過頭淡淡地看了他一眼,窗簾縫隙間鉆進(jìn)的一束陽光橫過他筆挺的鼻梁,勾勒出他下顎鋒利的弧線,深邃的濃眸融在黯淡的陰影中。
這個構(gòu)圖好美,邢野想。
他看著邢野,沒說話,略微揚(yáng)了下眉。
邢野只好收回目光,轉(zhuǎn)過頭去,旋開門鎖離開。
“......野、野哥?”溫宜年剛好從隔壁房間出來,神色詫異地看著面前身穿睡衣從房間里出來的邢野,“你怎么從我哥房間......”
邢野吸了下鼻子,若無其事地跟他打了個招呼:“小年,早?!?/p>
“......早?!睖匾四赀@才注意到他微紅的眼尾,遲疑地走上來,“你、怎么了?”
“沒怎么。”邢野隨口說,“你哥一大早就欺負(fù)我?!?/p>
“欺負(fù)你?”溫宜年驚訝,想象不出自己一向行事穩(wěn)重的大哥會如何欺負(fù)別人。
面前的邢野衣衫褶皺,頭發(fā)也凌亂,嘴唇上更是染著曖昧的紅,他看著看著,不知突然想到什么,臉騰得一下紅了起來。
邢野沒有留意到他陡然變化的臉色,抬手揉了揉脖子,轉(zhuǎn)身下樓:“我先去換個衣服啊?!?/p>
郝飛已經(jīng)起床了,正坐在沙發(fā)上跟李苗苗聊天,見他下來,將眼睛瞇成縫,欠嗖嗖地沖他挑了挑眉。
邢野回敬過去一根豎起的中指,打著哈欠進(jìn)了房間。
換好了衣服打開臥室門,正好聽到王辰掐著嗓子嬌滴滴的一聲大哥再見,邢野連忙跑出來,在大門口追上溫承書。
“哥!”
溫承書踩在第二道臺階的腳步頓了一下,略微偏過頭:“怎么了。”
“那個,”邢野盯著他的背影,猶豫著開口,“以后……我是說,如果不忙的時候,可以偶爾回一下我的消息嗎?”
他這話說得實在有點(diǎn)不好意思,畢竟夸下??谡f“不會給對方添麻煩”的人是自己,這會兒又向他提出要求簡直犯規(guī)。
溫承書抬眸望了他一眼,邢野的眼睛還是濕漉漉的,不知是剛才的眼淚還沒擦干,還是他的眼睛本就這么亮。
“嗯?!睖爻袝D(zhuǎn)過頭,邁著長腿朝停在門口的車走去。
邢野站在臺階上望著他離去的身影,抬起手捏了捏自己發(fā)燙的耳垂,抿著嘴傻笑了很久,一直到那輛黑色的寶馬7系消失在拐角,這才收回目光轉(zhuǎn)身回到屋里。
文陽的天終于開始放晴了,如同邢野的心情一樣。
從那個烏龍的吻開始,溫承書總算不像之前那樣冷漠了,盡管與他聊天時言語從未越過那條線,但‘有回應(yīng)’這件事仍讓邢野每天從醒來就樂得嘴角都拉不展。
心情是越來越好了,嗓子卻一點(diǎn)沒見好。邢立國知道以后,直接從去醫(yī)館開了幾副中藥,每天煎好了給他送過來,強(qiáng)迫著他喝下去再回。
邢野覺得麻煩,也怕邢立國辛苦,好說歹說才讓邢立國從一天送一次變成了三天送一次,煎好的中藥用密封袋分成每天的量,喝的時候用熱水燙一下就行,倒也方便。
——就是難喝。
他跟溫承書抱怨。
邢野捏著鼻子把難以下咽的中藥灌進(jìn)嗓子里,接著迅速把剝好的牛奶糖塞進(jìn)嘴里嚼碎,讓味蕾用最快速度感受到香濃的奶甜味,這才拿起手機(jī)看溫承書的回復(fù)。
[Wen]:良藥苦口。
[野生的小野]:我以為只有我爸會這么說
[野生的小野]:[真讓人頭大.jpg]
[Wen]:你父親比我應(yīng)該大不了太多。
[野生的小野]:別激我,這招沒用
[野生的小野]:年齡大會疼人
[野生的小野]:↑這也是我爸說的
對面沒再回消息過來,邢野嘬著嘴里的甜絲絲的奶糖渣,一想到溫承書吃癟無言的樣子就忍不住有點(diǎn)想樂。
面前的桌上擺著的臺歷上,下周三的日期上被粉色馬克筆描出一個漂亮的桃心——0925是溫承書微信號后面跟著的日期,和溫承書之前說的還有兩個禮拜生日正好對上。邢野屈指在日歷上輕輕彈了一下,笑意漸濃,起身穿上外套,塞上耳機(jī)出門。
沒有課的時候,畫室往常不會太干凈,地板上沾著無意中甩上去的彩色顏料,隨著走動的腳步踩得滿地到處都是。
邢野側(cè)身躲開沾了滿手水粉的同學(xué),在自己的位置坐下,脫下外套才發(fā)現(xiàn)忘記拿發(fā)圈,他在包里翻了一會兒,找出一條數(shù)據(jù)線,抬手把頭發(fā)胡亂綁起來。
文陽美院有個很俗氣的傳統(tǒng)——喜歡一個人的時候,就送他(她)一幅永不凋零的玫瑰。
很土,土到極致,土到令人腳趾蜷縮。
邢野第一次聽到這個的時候,心說這他媽也太嘔了,絕壁是哪個窮逼為了省個花錢編出來的鬼話。
然而現(xiàn)在,每一個從他背后路過的人都要沖他樂上兩聲。
——“小野脫單了?恭喜?。 ?/p>
——“呦,?;▋赫剳賽哿耍俊?/p>
——“嘖,這小菊花兒畫得真好?!?/p>
邢野終于忍無可忍地丟下畫筆,沖那人嚷嚷:“爹畫得這叫瑪格麗特,你們懂個屁,滾滾滾?!?/p>
“啥瑪格麗特啊,還起個洋名兒裝相?!迸赃呉粋€人勾著他的肩膀,揚(yáng)著下巴沖他畫板上點(diǎn)了點(diǎn),“我們老家管這叫木茼蒿,后山上一大片兒,這小東西命糙得很,除去冷天兒吧,一年能開八-九個月?!?/p>
邢野聞言稍微揚(yáng)眉,本來就是簡單查了個花語,感覺寓意不錯便畫了,聽他這么一說,越琢磨越覺得自己這花兒是畫對了,像他。
——只要溫承書給他點(diǎn)陽光,他就能可勁兒燦爛。
“傻樂啥???”那人好笑地在他肩頭搡了一把,“這都快入冬了,還思春呢?什么情況啊小野,真談戀愛了?”
邢野含糊地應(yīng)了一聲:“啊?!?/p>
應(yīng)完了,任旁人怎么問也不肯開口了,他眉眼里染著濃郁的笑意,拿起畫筆繼續(xù)勾勒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