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深京坐在浴室洗衣服的時候,聽到了敲門聲,連忙扔掉衣服,跑到門口,剛要開,又覺得不放心,從貓眼里往外看,發現是回家的顧修容。
把門打開,她訝然:“你這么快就回來了???”
顧修容站在臺階上看她,發絲全部被綁在腦后,但還是有幾縷調皮的發絲飄到前面來,擋在她的眼眉上。
“那個案子已經解了,我就回來了?!彼届o的說。
辛深京立刻感慨:“你原來這么厲害……”
顧修容就在這個時候突然伸出手將她抱在懷里,小小的她完全被埋在他的衣服里,纖細的手在空氣中抓了幾下,終于抓住了他的衣服,開始使勁掙扎?!邦櫺奕菽惆l什么瘋?”
“辛深京?!彼?,透露出幾絲和平時不太一樣的情緒,辛深京停下了掙扎的動作。
“干什么?”
“謝謝你還活著?!?/p>
“???”說完這句話,顧修容就松開手,徑直走進屋子,留下辛深京皺著眉看他的背影,思考這算是個什么問題?
想來想去,估計這個偵探的腦子又開始跳躍了,于是撇撇嘴繼續去洗衣服。
顧修容倒了一杯水靠在冰箱上看著浴室門口那抹若隱若現的人影,唇角的苦澀卻好似沙漠里怎么也抹不去的荒涼,燒的他心里發慌。
謝謝你還活著。
謝謝你記得重新回來找我。
辛深京,我不追究你大半年的銷聲匿跡,也不恨你不告而別,更加不去詢問你因何忘記所有成為一張白紙,既然你再次出現在我的面前,我顧修容便在不容許你再逃走。
臺風到了傍晚漸漸削弱,辛深京摸了摸自己的衣服已經干了,于是便換回了自己的衣服,找到顧修容想要回家。
“你真的要走?”顧修容皺著眉頭,不太贊成,他正坐在電腦前面,整理前幾日客戶發來的案件資料,認真的樣子很迷人。
辛深京點點頭,看著他忙得不可開交的手指,在鍵盤上飛個不停,思考他因該是不能送她回家了,于是避免打擾到他,小聲的開口:“沒有關系的,我可以自己坐公交車回家,只有半個小時不到的時間,很快的?!?/p>
顧修容聽完,放下手中的事情,靠坐在椅子上,轉過頭看辛深京,表情很嚴肅:“我覺得今天不能回家?!?/p>
“為什么?”臺風已經停了,她不回家呆在這里算什么事情?她和他的只是雇傭關系而已,沒有繼續留下的理由。
顧偵探看著她執意要走的樣子,嘆了一口氣,聲音有些疲憊:“你們家附近發生了命案,現在天色已晚,路上不干凈?!?/p>
“不干凈?”不干凈是什么意思?辛深京被嚇了一跳,驀地心里開始毛毛的:“我是無神主義者,你不用嚇我?!?/p>
“好吧?!鳖櫺奕萋柤缣绞郑骸凹热荒悴幌嘈啪退懔??!闭f完,他將注意力重新集中在案件上,辛深京背著包站在旁邊,疑神疑鬼的瞧了瞧四處逐漸暗黑下來的天色,屋子外面還嗚嗚的吹著風,因為心境不同了,現在怎么聽起來越發的陰森可怕。
回家還是不回家?
回家的話萬一路上遇見了一些臟東西怎么辦?不回家的話她難不成再和他抱著睡一晚?
天!簡直要瞎眼!她怎么可以忘記史缶和一個陌生男人睡在一起一個晚上呢?
“我要回家了,謝謝你的招待?!毕氲竭@里,辛深京下定決心,就算小說書上的恐怖靈異事件重現,也好過讓顧修容這只披著羊皮的狼拆骨入腹連渣都不剩。
“好,再見?!蹦腥说脑僖妬淼氖愀纱?,回頭都省了。
辛深京皺皺鼻子,拉開門走了出去。
過了一會兒,偌大的房子里傳來對話聲。
“王雪成,是我?!?/p>
“兇手抓到了嗎?”
“沒事了,掛了?!?/p>
多虧了顧修容的話,辛深京上公交的時候特意盯著司機大叔看了好幾眼,確認是活生生的人后才投了幣坐在了車后面的位置。而且她一上車就將耳機戴上了,調大了音樂音量,埋著頭裝睡。
在恐怖小說上,那些領便當的配角或者是引領故事發展的主角,都有一個不知死活的本領,就是對于外界的事情有十足的好奇心,辛深京吞吞口水歪著腦袋看窗外,心想要是一會兒有不認識的人和她說話,她就當沒有聽見,不回頭不作聲不搭理,貫徹這三個政策,堅持不加入推動情節發展的旋窩里面。
事實證明,辛深京想的太多,直到她下車,車上的人都沒有搭理過她,一路順著路燈回到自己租的小房子內,她終于嘆了一口氣,身體癱軟下來。
回家的第一件事情,當然是打開網站看看訂閱情況,這畢竟是她生活的唯一來源。
當一個網絡寫手有很多不定的因素,雖然寫的也都是書,但是在走實體的作家面前,他們這行上不了臺面,現在因為某些原因,網文的限制范圍也越來越大,寫手越來越難混得開,她還記得當年一起入行的小伙伴,現在已經不知道離開了多少,只剩下少數和她還堅持在這條路上磕死,她每天最高興的時間就是看到很多讀者留下來的站短,即使是只言片語,辛深京也會覺得很高興,就像是付出的努力得到了認可一樣,很開心很滿足。
她還記得自己和沈長亭說過這方面最大的希冀,就是可以有一天能夠收到自己小說的實體書快遞。那一刻,她估計自己都能哭出來。
網頁終于打開了,登錄上去后,很可惜,今天并沒有讀者留言,辛深京眼底的沮喪微微顯露,將背包放在一邊,然后起身脫掉了外衣,拿著浴巾去了浴室。
她從小有很多的愿望,很多不切實際的,很多不上臺面的,很多啼笑皆非的……比如五六歲的站在只露腦袋的桌子前面吶喊要上清華北大,結果事實上她只是個三流大學畢業的畢業生;她也曾經發了瘋的要去當一個漫畫家,然后成長的搖籃爛在了父母輕蔑的眼神中;她想要當一個歌唱家,結果長大后將歌發在網上也得不了幾個贊……她的夢想很多,被現實摧毀了絕大部分,一點一滴的,這些夢從她的身體里被抽離出去了。
溫熱的水從頭上輕柔的淋了下來,她將發圈拆開套在頭上,一頭柔軟的黑發順著水流披散在肩膀上,她閉著眼睛將洗面奶往臉上揉……
然后便只剩下寫書這一件事情,她從大一離家后便開始堅持的事情,一直到畢業兩年她依舊在堅持的事情。網文界也會黑暗,她努力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里,為讀者營造出一個幻想的天堂,在這里她訴說著故事,訴說著自己不能在現實社會訴說的故事。如果非要說一件事情可以貫穿一生,辛深京只要活著便不會停止思想,停止訴說。
…………
洗完澡,裹著浴巾從浴室出來,她擦干身體后便找內衣穿戴,沒有注意到電腦還開著,也沒有注意到攝像頭的位置十足的詭異。
電腦的另一端,昏暗的環境里,只有一臺電腦里亮著,一位藏在黑暗中臉色不明的人靜靜的看著屏幕里面的穿戴少女,那雙幽暗的眸子時刻散發著毒蛇一樣陰冷的氣息。
他的雙眸不含任何情、欲色彩,只是靜靜的看著那個少女松散的套著睡衣重新坐在電腦面前,香肩半露,目光靈動的刷著頁面,不知道過了多久,他才緩緩的勾唇輕笑了一下,然后起身關了電腦顯示器,屋子再度回歸黑暗。
存稿的辛深京,寫了一會兒發現怎么都不順手,歪著嘴巴發了一會兒呆,將手機拿了出來,打開了微信,點開了顧修容的對話框。
【我到家了,不用擔心?!窟@樣會不會顯得她有些自作多情?不行!刪掉重來。
辛深京趕緊搖搖頭,將對話框清零,重新開始編織語句。
【謝謝你昨天的招待,我已經平安到家了】昨天的招待?她是不是哪壺不開提哪壺?昨天的曖昧有什么可以提的?!你腦子瓦特了?!
辛深京又趕緊晃晃腦袋,刪掉這句話,想了好久,才小心翼翼的發了四個字:“我到家了?!?/p>
為了避免她的態度太過高冷,特意發了一個猥瑣小人扭動的表情圖。
她沒有想到顧修容竟然秒回,語句比她更加高冷,簡直要氣炸人。
他回了一個字:“哦?!边B標點符號都沒有?。?!
辛深京有點小失望,正在躊躇要不要回:“嗯?!边@個年度最刺激人回答的時候,頁面又顯示:“對面正在輸入……”
她的小心臟立刻又撲通撲通跳起來。
等了一會兒,對面還在輸入,辛深京偷笑,肯定是在寫很多話給她吧。
等顧修容發過來的時候,她覺得自己簡直自戀到有點可悲了,他只有一句話:“明天去調查自殺案?!币琅f沒有標點符號。
辛深京撇撇嘴,報復性的效仿他回了一個:“哦?!?/p>
既然明天要去調查案子,辛深京就打算早點睡覺,但是沒有想到自己因為太過在意顧修容高冷的小姿態,在床上翻來覆去都沒有能夠睡得著,睡不著她就開始刷微博,一直刷到凌晨兩點,才臉蓋著手機進入了夢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