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煜書關(guān)門前眼看著蔣品一跑過來,她穿著白裙子在黑夜里十分顯眼,冷艷的五官令人生出一股涼意。
蔣品一跑到傅煜書家門口,直接越過他進了屋,回過頭來見他還站在門口也不關(guān)門,只是凝眸看著她,忍不住道:“見鬼了?怎么不關(guān)門?”
傅煜書沒說什么,關(guān)了門走近了她。蔣品一見他沉默,朝前邁了幾步讓兩人之間的距離更近,這個舉動讓傅煜書后退了兩步,神色莫名地別開了頭,頓了大概五秒鐘,他又走了回去。
“你離我一會遠,一會近,是想干嘛?”蔣品一嘴角不自覺地揚起。
傅煜書也跟著微微勾唇,問她:“你這么晚來找我有事?”
蔣品一想起正事,立刻斂了笑容:“我剛剛好像看見一個警察從你這走了?!?/p>
傅煜書微微蹙眉,答非所問:“這么晚了不睡覺對身體不好?!?/p>
蔣品一不顧那些,執(zhí)著地問:“你先別管我了,你告訴我那個人是不是警察?”
傅煜書瞧她著急,也不再賣關(guān)子,直說道:“是,他就是讓我來這幫忙查案的人。”
“果然是公安局的人?!笔Y品一抿唇念叨了句。
“嗯,是平江市公安局的副局長,叫宋云?!?/p>
蔣品一擰眉:“還是局長呢,官不小?!?/p>
傅煜書抬起手:“看起來你要呆的時候不短,坐下說吧?!?/p>
蔣品一搖搖頭,意味不明地望向通往地下室的門,問:“你把那些事都告訴他了是嗎?他都知道了?那個地方真的連著我爸爸的熱水廠吧……我爸爸他,會怎么樣?”
傅煜書沉默了一會,看著她沒有言語。他神色不動的樣子和蔣品一的忐忑不安形成鮮明對比,蔣品一本來就是個不喜歡笑的女人,換到這種時候更是笑不出來,一張臉平添了三分怨氣。
“你別著急。”傅煜書揚眉輕笑,神情復(fù)雜到她看不懂,“坐下我慢慢跟你說?!?/p>
蔣品一沮喪地坐到沙發(fā)上,雙手撐著頭道:“我哪還有心思慢慢說,你這樣不就是告訴我事情很嚴重嗎,我爸爸是不是要去坐牢?他會不會死?”她仰起頭,看著他的眼睛里有水光在閃爍。
傅煜書坐到她對面,慢條斯理地給她倒了杯茶,食指貼著杯壁試了試不燙之后才推給她,語氣淡淡道:“我沒告訴宋云任何事,你可以安心。”
蔣品一以為他會回答她“是”,她都已經(jīng)做好了最壞的打算,可他卻告訴她,他什么都沒跟那個警察說。
她有點不可思議地喃喃道:“怎么可能……”
傅煜書端起自己的茶杯抿了一口,煙霧繚繞在他面容前,她看不清他的表情。
“沒什么事是不可能的,生活在這個世界上,就要做好接受任何事的準備?!备奠蠒苣坏卣f完,雙眸輕眨,睨向她道,“我沒告訴宋云地下室的事,但我已經(jīng)拆了墻,那后面是什么我已經(jīng)知道了?!?/p>
他只說自己做了什么,知道了什么,卻不說為什么這么做,他最不愿意說的這個,恰恰是蔣品一最想知道的。
“你為什么不告訴他?按理說是他請你來查案的,你有了消息應(yīng)該第一時間告訴他的?!笔Y品一還是問出了口。
傅煜書沒有很快回答,而是先提起過去的事:“之前宋云給我的資料被偷,那個偷東西的人已經(jīng)找到了,根據(jù)監(jiān)控錄像上的身影判斷,應(yīng)該是你父親的朋友古承迦?!?/p>
“是他?”
“其實沒有人贓并獲也不能完全確定就是他,因為是晚上,光線不好,錄像比較模糊,不能完全作為證據(jù)?!备奠蠒忉尩?,“如果想要確定是不是他,就要在他家里找到丟失的那些資料?!?/p>
蔣品一眉頭越皺越緊,表情看上去非常抑郁,傅煜書看了她一會,伸出手越過茶幾撫向了她的額頭,替她舒展開了眉心,語調(diào)柔和道:“你想不想看看地下室里有什么?”
蔣品一垂著眼不敢看他,悶聲道:“想?!?/p>
傅煜書道:“跟我去書房吧,電腦里存了照片。地下室我已經(jīng)重新砌好了,以免打草驚蛇。”
蔣品一咬著唇站起來,跟著他一起朝書房走,心里想的是,他到底還是沒有告訴她他為什么不將事情告訴宋云。
心事重重地來到傅煜書的書房,這里和她記憶里一樣沒有什么變化,顯微鏡、試管、燒杯都整齊地排列地桌子上,桌子后面有黑板,黑板后面是書柜,這些所有東西的最前面是一張桌子,桌子上放著一臺電腦,電腦屏幕的開關(guān)閃爍著,屏幕黑著,顯然有好半晌沒人動過了。
傅煜書握住鼠標晃了兩下,電腦重新顯示畫面,他指給蔣品一看一個文件夾,道:“我去一下洗手間,你自己慢慢看,所有照片都在這個文件夾里,密碼是1234?!?/p>
“這么簡單的秘密嗎?”蔣品一一臉不贊同地反問。
傅煜書道:“大部分人的想法都和你一樣,覺得這個密碼很簡單,所以不會去試它,這個道理類似于‘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說罷,他轉(zhuǎn)身走出書房,去洗手間了。
蔣品一坐到椅子上擺弄電腦,想去打開文件夾,輸入密碼時電腦忽然不動了,什么都沒辦法打開,鼠標也不閃了,除了沒藍屏以外,沒有更好的消息。
蔣品一心里很著急,很想立刻看見那些照片,可電腦偏偏在這個時候不給力,她眼巴巴地坐在那等傅煜書回來,傅煜書去了有十分鐘才姍姍出現(xiàn)在書房門口,蔣品一在第一時間發(fā)現(xiàn)了他,站起來道:“電腦壞了,打不開?!?/p>
傅煜書眉目一凝,表情有些微妙的空白,像在懷疑什么,蔣品一瞬間就懂了。
這是以為她故意把電腦弄壞,然后銷毀證據(jù)免得父親出事嗎?
蔣品一明白他的想法后心里生出一股氣來,委屈又尷尬,她也不急著想看那些照片了,握緊雙拳越過傅煜書想要離開,但被傅煜書橫出手臂攔住了。
“別那么小氣,人都有本能反應(yīng),那一瞬間沒辦法控制,但我相信你?!备奠蠒吐曊f了句,拉著她的手回到了電腦邊,將她按回了椅子上。
“我不想看了?!笔Y品一說氣話。
傅煜書當做沒聽到,彎下腰一手扶著椅背一手握著鼠標修理電腦,臉和她的臉只有不到一手的距離,她側(cè)著臉時,呼吸會噴到他的頸間,她看見他白皙的脖頸和性感的喉結(jié),視線無法從他身上移開。
因為這個,傅煜書不斷被她的呼吸恍惚心神,修理電腦都沒辦法專心,可還是硬著頭皮不去注意她,她一直保持看著他的姿勢不動,持續(xù)了至少五分鐘,讓他再也沒辦法忍下去。
“別靠我那么近。”他垂下眼看她,一向清澈的眸子里翻涌著讓人看不懂的潮,把蔣品一嚇了一跳,趕忙“哦”了一聲,拉開了和他的距離。
傅煜書又看了她一會才收回視線修理電腦,很快,電腦重新啟動,成功打開了文件夾。
“可以了?!备奠蠒恼Z調(diào)恢復(fù)了正常,放開鼠標給她操作,“你看吧?!?/p>
蔣品一點點頭,握著還帶有他手掌溫度的鼠標翻看里面的照片,這些照片通常在恐怖片和武俠片里見的比較多,黑漆漆的密道,蟲子老鼠尸體,水在冬日里冒著奇怪的熱氣,通道望不見盡頭。
“那些冒著熱氣的水是熱水,就是從熱水廠過來的,你仔細觀察第七張圖,那些管道都是熱水廠的管道?!备奠蠒o她講解。
蔣品一握著鼠標的手很涼,她看著這些照片只覺背后發(fā)冷,看了一會就忍不住回身抱住了他。
她腦海中不斷浮現(xiàn)出那些望不到盡頭的漆黑畫面,死老鼠和蟲子仿佛就在她眼前,她從不知道自己這么膽小。
傅煜書被動地被她抱著,遲疑片刻,還是伸手回抱住了她,半真半假地開玩笑道:“看來你父親不讓你來這棟房子的地下室是對的,只是看照片就把你嚇成這樣,如果真的讓你下去,那還了得?!?/p>
蔣品一把臉埋進他的胸口,聞著他身上好聞地味道,重復(fù)了之前一直困惑的問題:“這些事你為什么不告訴那個宋局長?”
傅煜書低頭凝視著她頭頂?shù)陌l(fā)旋,感受到她的呼吸噴在自己胸口,萬分確認自己沒有做錯選擇。
“你真的那么想知道?”他問,語氣帶著蠱惑的色彩。
蔣品一沒有抬頭,在他懷里點了點,鼻尖抵著他的胸口,異常溫暖。
“我擔心你出事?!备奠蠒辉俟諒澞ń?,直白地道出自己的用意,“這件事既然已經(jīng)牽連到了你父親,我就不能那么草率地把它告訴公安局的人,我必須得先確保你的安全,也得到你的允許。”他語調(diào)誠懇,“因為你幫我了很多?!?/p>
蔣品一聲音有點可疑的哽咽:“可我?guī)湍愕氖赂@個發(fā)現(xiàn)沒多大關(guān)系……”
傅煜書拍了拍她的背,轉(zhuǎn)移話題道:“你想不想知道那個通道通向哪里?”
蔣品一終于抬起了頭,紅著眼圈問他:“通向哪?”
傅煜書道:“兩個方向,分別有兩道鎖著的門,根據(jù)方位判斷,其中一道門通往那顆槐樹下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