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贇雖然年紀小有那孩兒心性,但是畢竟早慧,也不是那聽不進道理的熊孩子,聽到張瑾曉以利害,自己想一想,也就暫時冷靜下來。
張瑾做事一向謹慎,因不知道三人還能這么單獨說多久的話,也就不說那細枝末節,直表主意:“這里人不生地不熟,規矩禮教也壓死人,不知道什么時候就露出馬腳。古代人又迷信,留著實在不安全,我們得趕緊想辦法回去?!?/p>
“回去?”霍贇撇嘴,“多難得的機會啊,比5d電影都真,不多玩會兒就走多可惜?!?/p>
“這要是游戲我隨你玩?!睆堣戳怂谎?,皺眉道:“但這是游戲嗎?你把自己玩死了怎么辦?我和你爸現在都只有幾歲,誰能跟你收拾爛攤子?”
“媽你不能冤枉我,我什么時候讓你們收拾過爛攤子了!”霍贇聲音拔高起來,顯然對自己的能力極為自負,也難怪他驕傲這點,畢竟從小到大,他做事一向拔尖,是真不曾叫張瑾擔心過,更別說常年不見的霍彥了。除了有些愛玩好勝。
見霍贇語氣不佳,霍彥斜了他一眼,冷冷道:“怎么跟你媽說話的?”
雖然變成了比霍贇還小的孩子,但這一眼刀掃過,他還是縮了縮頭?;魪╇m然陪孩子的時候少,但有限的時候都給他留下了從不心慈手軟的印象,乃標準嚴父。
但他馬上又意識到今時不同往日,他可比霍彥要大了,個子也高些,不由壯膽瞪了回去。
霍彥一言不發,抬手就往他腦袋上敲,霍贇趕緊就躲,一手去攔。
攔是攔了,卻根本攔不下,霍贇仍叫狠狠敲了一下。
他吃痛得眼紅,“不可能,你都變小了,怎么力氣還比我大!”
霍彥嗤笑一聲,“變小了也是你老子?!?/p>
霍贇氣結,但不敢跟霍彥對著干,干脆投到了身邊張瑾的懷里,只是張瑾的懷抱也不比從前,他只能勉強擱一個腦袋,委屈道:“媽,爸打我,你也不幫我攔?!?/p>
“你有時就是欠揍,老實聽話不就好了?!睆堣f歸說,手卻幫他揉了揉,又說起想辦法回家的事來。
只是這件事并不容易解決,畢竟一家三口來到古代的方式莫名其妙,絲毫摸不著頭腦。任誰也想象不出一個電梯事故是怎么變成穿越之旅,更不知是怎么在深水中返老還童,唯獨霍彥年歲不曾改變。
又一個巧合,卻是三人的姓名似乎也沒有大改,只張瑾的曾用名荷姑變作了小名而已。
距離他們穿越也過去了一兩日時間,現在三人的腦海里的畫面,或說是記憶的碎片倒也漸漸恢復了大半。大家坐在一起對質,發現三個小孩原來并沒有什么奇怪的,不過是坐船出了意外,跌落池子里。
張瑾有些失望的總結,“……看來也和我們一樣?!?/p>
霍彥一笑,道:“我們那是真的意外,不過他們的那船是自己壞的,并不是幾個孩子的錯,也是有趣?!?/p>
霍贇正吃著冰酪,打了個嗝道:“我也覺得有趣,那條船可是這里的這個霍贇做的,他也和我一樣是天才。你看,九歲就中舉不說,這屋里好些精致的木器都是他做的,也不是頭回做船,難不成能把自己沉了?”
“有趣也與我們無關,你只先防備著你那后娘就是了。我看她一副慈母嘴臉,吃穿用度雖不少你的,做的全是壞你名聲的事?!睆堣樕喜粣?,見霍贇吃的歡,不由又叮囑:“你也少吃些這冰的,古代又不比現代,你萬一吃壞肚子,有你難受的,你屋里這些丫鬟倒好,這是想慣壞你?!?/p>
“媽你放心,我有那么笨么,能不防著后娘?他們害不到我?!被糍氄Z氣雖然傲,但是并沒有再吃下去,而是給張瑾添了茶,一副懂事的樣子。
張瑾寬慰孩子,“嗯,你留神這幾日便是,等咱們回去就好了?!?/p>
見這母子和諧,霍彥盯著自己空著的茶杯,不由一挑眉毛,插口問:“荷姑,你真覺得我們能回去?”
霍贇也是不大相信,“可沒看過幾本能穿回去的書呢?再說,我們又沒有找到穿來的原因,怎么回去?”
張瑾抿了抿嘴,道:“總得想辦法,不然就再去那池子里試試?!?/p>
霍彥一臉不以為然,道:“我昨天便叫會水的小廝跳下去試了,沒什么動靜。你要想自己跳一回也成,我陪你。但要霍贇跳,你放心?”
霍贇一向天地不怕,也不由臉上微白,他那深水恐懼怕是遺傳,只是霍彥居然能克服,他還沒有。
張瑾見兒子這樣,也想起昨日在水底驚險情形來,要不是后來有人下來救,他們就危險了,最好的情況,也是她沒命。只是看昨天鬧成這樣,各自都發賣了好些個當時伺候的人,如果他們想要再下水,絕不容易,更不必說讓人在邊等著救人了。那些人只怕第一時間就給大人報了信,也就再別想靠近池子了。
“總得一起試試?!睆堣烈鞯?,又對霍彥說:“萬一出事,你直管孩子,不必管我。不然全都得出事?!?/p>
霍彥臉色突變,冷笑道:“不管你,兒子沒娘,你那里我不又多一條罪名?!?/p>
張瑾也冷笑,“這時候你還有心情跟我吵?!?/p>
霍彥的臉色更難看了,道:“自己做事輕重不分,回去重要還是命重要?”
張瑾一向是好脾氣,說話做事都三思而行的人,偏在這個人面前總能氣出好歹來。足見兩人八字不合,她瞪著對方道:“如果只我一個人穿到這鬼地方也就罷了,橫豎沒有過不下去的日子,但是你兒子幾歲?他穿的這人,后娘毒辣,祖母也不見得多心慈,雖然是古代的貴族家里,但規矩這么大,你兒子跟你一樣不是那老實人,我怎么放心他?時間短還好,時間長這不遲早得出事?”
這話其實有理有據,偏霍彥不去反駁,看了她一眼即道:“你這白癡,現在你心里是只有兒子?!?/p>
繞是張瑾涵養好,這會兒臉上也不是顏色了,她卻不是那愛對罵的人,拿起手邊的茶杯就扔了過去。
霍彥原坐在榻邊的繡凳上,雖人小腳不落地,偏偏身手仍然靈活,竟攔住了那茶杯,只是撒了一身水。他不顧這些,只低吼一聲:“你這是想把外頭的人全叫進來?”
張瑾知道自己失態,但對方這樣也實在可氣,正要開口,霍贇已跳下榻擋在兩人中間,做起和事老來:“你們消消氣,這樣吵也解決不了問題不是?”
從前兩人吵起來,因霍贇小,大多避開他,實在避不開,就把他鎖在臥室里,兩人在外頭大動干戈。
現在兩人再吵,霍贇卻比他們要大,個子都高一截,實在不容忽略,就連話語權都要高上一分?;糍殞Υ撕艿靡?,于是更是耐心起來,一邊與張瑾說“知道媽媽是為了我好,全都是為我著想,最愛我……”,一邊又跟霍彥說“爸爸說的也是對的,我們又不確定能不能回去,萬一真在水里出了事,讓我沒了媽,我不要哭死?!?,說完,他又拉著張瑾的手又是撒嬌又是哄,“回去哪有媽媽你重要?什么都沒媽媽重要啊?!?/p>
張瑾心里欣慰,“我知道你懂事,不過……”
霍彥給了她一個眼色,張瑾會意,嘴里的話戛然而止。
果不然,屏風外人影一閃動,進來一個十八九歲的粉衣丫鬟,她容顏娟好,身段削瘦,是霍贇屋里的大丫鬟擷秀。她笑著福了福身,“大少爺,是擺飯的時候了,小世孫與表姑娘可是在屋里吃?”
張瑾與霍彥對望一眼,擷秀又笑道:“國公爺這會子還沒回,靳夫人那我去問了,說是老夫人留了飯,不如就在咱們這兒陪大少爺吃一頓罷?”
張瑾等人自然求之不得。
一行人轉到外廳,擷秀就指揮著丫鬟、婆子擺飯,見兩人進來,忙叫了丫鬟打水服侍他們凈臉冼手,又叫了婆子去通知廚房加菜。
張瑾見這丫鬟說話做事很是利落,對比屋里其他幾個服侍的,更是出挑。想起之前她聽霍贇說起記憶,知道這擷秀是前頭原配大靳氏留下來的丫鬟,心道,到底是親媽留下來的,就跟后媽選的人不同。
她到底是做人媽媽的,想到這里,就越發覺得霍贇生長環境不利。
她自己學的就是人文社科,后來又從事文化行業,穿越前更是做了幾年古董生意,不論工作還是環境,對古代的了解都不算膚淺。所以這種時代有哪些封建糟糠,她完全是心中有數。且不說那后娘陶氏嘴甜心苦,只說古代這“孝”字就要壓死人,還有古代家長無限的權利,她就更對霍贇的前途充滿憂心。
霍贇再聰明,畢竟還小,沒經過事。
這樣一想,她就更堅定了不能將兒子留在這里的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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