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我再次醒來的時候,我和韓九塵已經不在房間里了。
此刻我正被他牽著,站在一條黑黢黢又死寂的小路上,仔細一看,這是宅子門前的那條小巷子。
夜靜得可怕,月光稀微,根本就照不透濃厚的夜霧。
偶爾一陣陰風刮過,灌進我的脖子里,冷得我直哆嗦。
更吹得道路兩旁的樹叢沙沙作響,這聲音在靜謐的夜里顯得格外嚇人。
“韓九塵,這是……咱們家門口?”我小聲問,把身子朝他身邊靠了些。
抽出被他牽著的手,改而抱著他的胳膊,他身上的溫度傳遞過來,讓我覺得有些安全感。
韓九塵嗯了一聲,目光死死盯著巷口,似乎在等待著什么。
“可是……王悅悅不是說,在她的夢里,婚禮是在王家舉行的嗎?”我疑惑的問,“為什么我們進入她的夢,會出現在自家門口呀?”
“王家的那場婚禮,并不是王悅悅真的在做夢,實際上,只是那只男鬼制造出來的夢境,拜堂成婚,送入洞房,順理成章?!?/p>
這話聽起來,怎么像是那只男鬼的最終目的就是和王悅悅入洞房呢?
“那肯定是只大色鬼?!蔽艺f。
可是韓九塵卻說:“未必?!?/p>
我一聽這話,感覺像是他在為那男鬼開脫一樣,暗自白了他一眼。
“既然是男鬼在制造夢境,為什么我們會在這里?”
韓九塵還來不及回答我,周圍氣溫就驟然下降,他臉色一沉,快速把我拉到路邊,站到一顆大樹之后,借著樹干掩住身形。
我驚呼一聲,剛想埋怨他兩句又不吱聲就行動,他卻捂住我的嘴,不讓我說話。
我拽開他的手,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卻什么也沒看見……不,不對!
忽然,遠處巷口下起大霧,兩盞燈籠在霧中飄來!它們懸在空中飄忽不定,燈籠里的燭火忽暗忽亮。
我倒抽一口氣,不由得瞪大了眼,靜靜等著拿兩盞燈籠由遠及近,想看清提著燈籠的是人是鬼。
當燈籠從我們面前飄過,我也沒看見有誰提著它們!
這是怎么回事?
難道我的陰陽眼失效了?
正當我納悶兒,韓九塵卻小聲說:“這是鬼燈,沒有執燈者?!?/p>
他的氣息吹打在我耳根,酥酥癢癢的。
我縮了縮脖子,想調整一下姿勢,卻尷尬的發現,此刻我幾乎被他壓在樹上,而他正目不轉睛觀察著巷口的情況,完全沒注意到眼下的曖昧。
我臉頰染上一層紅暈,呼吸也不自覺有些急促起來。
“你怎……”韓九塵像是發現我不對勁,正想開口詢問,一埋頭瞧見我倆的姿勢,頓時住了嘴。
當我正在腦補,他會不會說些什么,他卻伸手捂住我的耳朵。
我還不明所以,突然就聽見duang~的一下,是鑼鼓的聲音。
即便是耳朵被韓九塵捂住了,可是這聲鑼響還是如魔音入腦一般震得我耳朵嗡嗡響不停。
沒等我緩過來,緊接著,又是兩聲。
隨后一只小鬼揮舞著一桿繡著字的大旗,大喊:“鬼君出巡,擋駕天誅!”
鑼鼓和小鬼的聲音交相響起,由遠及近,遠處還有幾點燈火,隨著鑼鼓聲飄飄閃閃而來。
等這燈火近了,我才看清楚,那是幾盞掛在轎輦上的小燈籠。
這轎輦由八只黃色的鬼抬著前行,上面坐著一只身穿紅袍的男鬼。
一身古代長衫隨意披在身上,露出蒼白的胸膛。
關鍵是——紅色!
我正目不轉睛盯著那鬼君離去的方向發怔,這邊韓九塵一巴掌拍上我的腦袋
“哎……?”我揉著頭,不滿地看向他,“你干什么呀!”
韓九塵臉色不佳,語氣不善的問:“好看嗎?”
艾瑪,韓先森這是吃醋了嗎?
我瞬間眉開眼笑,樂呵呵湊近他,踮起腳尖扶著他的腰,依著他耳邊說:“沒你好看?!?/p>
韓九塵哼了一聲,聽起來像是毫不在乎,不過亮晶晶的眼中卻帶著著笑意。
等這撥鬼走遠了,我和韓九塵才從樹后出來。
我心里好奇得不行,問道:“這鬼君是什么情況?”
韓九塵牽著我一邊走一邊說,先前轎輦從我們跟前路過的時候,他感覺到這鬼君身上有血玉之氣,他應該就是和王悅悅魂契的那只鬼了。
一提起這個,我就又想起之前那個問題,于是又問了一次。
“那為什么入夢后會在咱們家?”
韓九塵哼笑了一聲,說:“先前這鬼君能夠制造夢境,是因為王悅悅人就在王家,那是他的地盤,他說了算,不過這里,我說了算?!?/p>
我、說、了、算!
臥槽這四個字太特么霸氣太特么帥了!
我嗷嗚一聲捂住臉,頓時感覺我的內心奔過一萬只小鹿,撞得我的少女心砰砰亂跳。
見我這副模樣,韓九塵略微不解,“怎么了?”
“沒!”我立刻抹了一把臉口水,轉移話題,“那個鬼君很厲害?”
韓九塵卻不以為然地說,“那鬼君,不過是自封的罷了,不足為懼?!?/p>
我撇嘴,“既然不足為懼,你為什么不搞定他?把我拖到大樹背后去?”
“這鬼君是有點本事,但是要解決掉其實也不難”韓九塵說,“不過別忘了,我們這次入夢,并不是要和他起沖突,而是來做實驗的?!?/p>
我點頭,表示知道了。
我倆加快步子往宅子走,遠遠就看見鬼君的轎輦停在門口,鬼君已不在轎上,想來已經進去了。
韓九塵掏出來兩張隱身符貼在我們身上,拉著我快速回到宅子,進入王悅悅的房間。
房內,鬼君正倚著床頭,側躺在床上,胸前的衣衫散得更開了。
他一副慵懶的樣子對著王悅悅伸手,說:“夫人,該歇息了?!?/p>
王悅悅果然如她之前所說,在他的面前,她沒有反抗的力氣,真的就如木偶一般,僵硬地走向他,開始解睡衣的扣子。
見到這個場面,我第一反應是轉身去捂住韓九塵的眼。
我男人,除了我誰也不許看!
韓九塵拉開我的手,眼里藏著笑意,瞄了一眼外面,示意我們先出去。
我點點頭,正當我倆打算離開,我就看見鬼君臉上原本的笑意,在親吻著王悅悅的同時,消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冷冽的怒意。
緊接著,紅光一閃,王悅悅便被扔出去了,在空中劃出一道拋物線,之后重重落在地上。
我趕緊沖上前想去扶她,卻被韓九塵拽著,強行留在原地。
“先別沖動,看看這鬼君的目的?!?/p>
我心里焦急,看著王悅悅緊繃著臉,一雙因恐懼而飽含水汽的眼睛微微發紅。
手肘磨破了皮,滲出血絲,卻死死咬住唇,不讓自己發出聲音。
跟著一道紅影閃過,那鬼君已然來到王悅悅跟前。
他毫無憐惜之意,捏住王悅悅的脖子將她提起來。
明明已經怒不可遏,卻還語帶笑意地問:“夫人,聽話,快告訴為夫,你把它藏哪了?”
“什、什么東西……我、我不知、知道……咳咳……”王悅悅痛苦地說,圓睜眼睛,雙手摳著鬼君的手,兩條腿亂蹬,同時大口大口的吸著氣,太陽穴上的青筋暴得老高,那樣子像是隨時都能被掐死一樣。
之前我也被這么掐住過脖子,對這種痛苦深有體會,我真怕她一口氣接不上來就這么去了。
我掏出那把特制的手/槍,對著鬼君的后背打算給他來一發,結果還沒等我瞄準,就聽見鬼君說:“呵呵,當然是我們的定情信物了,乖,告訴我,血玉在哪?”
隨著鬼君話音一落,韓九塵也同時撕掉隱身符出手了。
他抽出天罰,迎風一揮,劍光破空而去,直擊鬼君捏著王悅悅脖子的手腕,頓時鬼君的皮膚就冒起黑霧。
鬼君發出數聲痛呼,迅速甩開王悅悅,同時身體化為紅色霧氣,在空氣里散開。
眼看得到自由的王悅悅立刻大口呼吸,我立刻也撕掉隱身符,沖上前去扶起她。
我帶著她退到韓九塵身后,問道:“那鬼君呢?跑了嗎?”
韓九塵搖頭,“沒有,他還在這院子里?!?/p>
果不其然,還不到五秒,紅色霧氣再度憑空出現,隨著咯咯咯陰冷的笑聲,逐漸凝聚成鬼君的模樣。
他捂著手腕,一副不可一世的表情,冷笑道:“能傷及本君,凡人,本事不賴嘛!”
我心說:呸,什么凡人,什么不賴,我們家韓先森可牛逼了!分分鐘虐殺你好嗎!
韓九塵沒有接話,他從我手里接過王悅悅,小聲對我說:“你現在出去,繞到宅子后門,在我今天最初畫符咒的地方,把這把小金劍插進土里?!?/p>
說著他遞給我一把小金劍。
此刻外面守著好幾只鬼,如果是平常我肯定不敢一個人出去的。
但是今天,仗著是在夢里,加上韓九塵先前在我身上又是拴鈴鐺又是畫符咒的,我心里并不太怕。
況且他每次都把我保護得那么好,這回要我去辦點事我如果都掉鏈子,我就太對不起他了!
這么想著,我跟他敬了一個禮,“保證完成任務?!?/p>
他被我逗笑了,讓我小心些。
我嗯了一聲,準備好我的手/槍,為了保險起見,我還事先咬破了我的舌尖,小跑著離開宅子。
原本我還擔心門外的小鬼會攔路,結果跑出去一瞧,門口什么也沒有,沒有小鬼,沒有轎輦,長長的巷子空蕩蕩的,靜得瘆人。
我心里一喜,心說真是天助我也!
我撒腿就往后門跑,可是還沒跑幾步,就聽見身后有人在問——
“姑娘,您這是要去哪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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